牢頭見顧昀幾步搶奔上去,她就停了腳轉身就走,白總出手大方,清早家裏人來送換洗衣裳和吃食,就已經從上到下全都打點清爽,難得有這麽好的油水,自然不會胡亂打擾。
“白蔻!”
隔着牢門,顧昀看着白蔻一臉享受地吞了一塊香噴噴的烤肉,再也忍不住地睜大眼睛瞪她。
白蔻嚼着烤肉,捏着筷子沖顧昀揮手,“你怎麽來了?要進來一起吃肉不?”
這話問得實在奇怪,而且小葉子依舊圍着白蔻轉,顧昀低頭一看,原來牢門沒鎖,鐵鏈子隻是繞在門上,但是沒有挂鎖,顧昀胡扯幾下卸了鏈子彎腰推門。
“我擔心一上午,你倒好,在這吃上了!”顧昀單手叉腰擺了個茶壺姿勢,腦門上青筋直跳,很想把白蔻教訓一頓。
白蔻從烤網上夾起一塊烤得香噴噴的五花肉,高高舉起。
“吃不吃?”
“吃!”
顧昀沒原則地放棄了剛剛升起來的脾氣,繞到白蔻那一邊,提起袍角與她并肩坐下,直接就着她的筷子和碟子把那塊肉送進自己嘴裏,化憤怒爲食欲,小葉子轉身從食盒裏另拿了一副幹淨餐具遞給白蔻。
“在女牢裏吃烤肉,你也算是頭一份了。”
“嗯,還有個男人在女牢裏陪我一起吃,這足可以記錄曆史了。”
“你得在這關多久?”
“不知道。”
“你還受傷了?!”顧昀突然看到白蔻臉上的傷痕,心疼壞了。
“嗯,昨天那人扔石頭打壞了車窗,虧我閃得快,不然就重傷了。”白蔻把手背上的傷給他看。
“那個扔石頭的人呢?我來收拾他,叫他的功名也保不住!”顧昀看着白蔻的手,心頭的火又噌噌噌地燒了起來。
“不知道哎,大概在恐懼自己的雙手被廢吧,我把他的手腕割傷了。”
顧昀面色稍霁,這才是白蔻的作風。
“你不是想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吧?”白蔻心生不好的預感,沒好臉色地睨了顧昀一眼。
“怎麽可能?!我是那種和稀泥的老好人嗎?!”顧昀大感冤枉,“上午我們才聯名寫信給學政告狀,請他主持公道。”
“這還差不多。”白蔻馬上眉開眼笑,給顧昀夾了一盤子的肉,兩個人嘻嘻哈哈一起開吃,壓根不拿這女牢當牢房。
吃飽喝足,顧昀臨走前自然要讨點甜頭,幸好他還惦記着工場可能有人搗亂,雖然白蔻做了布置,但他才是大東家,白蔻現在在牢裏,隻能靠他在外面頂着。
白蔻拿到他随身攜帶的記事本,翻了翻這幾天的公務安排,發現今晚他本有場翰林學士間的應酬,作爲今年入翰林院的庶吉士,顧昀他們這些年輕人都要去。
但顧昀并不知道白蔻注意到了他今晚的應酬,還以爲是她又在謀劃什麽,擔心自己的安排與她的布置發生沖突,就在爲難不知道怎麽改動的時候,白蔻把記事本還給他,親他一口,推着他出了這小單間。
“你下午要遲到了,快走吧,别又惹得禦史告你一狀,穿着官服跑來探監,夠參一本了吧?别以爲犯點兒小錯不要緊,積累多了年終考語落個素行不謹的評價怎麽辦?”
“你不要這樣轉移話題,我的公事和你的布置是不是沖突了?是不是本來要我做什麽事?”
“沒有,我就是好奇翻一翻。”
顧昀一臉的不相信,白蔻聳聳肩不跟他解釋。
“快走吧,沒你的事,我另有安排。”
“你說實話,真的沒有我的事?”
“真沒有,小顧大人,牢房裏不幹淨,你這身官服别弄髒了。”
顧昀看看身上官服,無可奈何,叮囑白蔻在牢裏不要惹是生非,見她點頭保證,他才轉身匆匆離去。
白蔻聽着顧昀的腳步聲走遠了,她回到已經收拾幹淨的小桌前,鋪開紙筆給花慶玉寫了一封信,讓他轉告姜月怡,今晚是她與顧昀面談的好機會,錯過這次就沒下次了。
信封了口,小葉子拿着信匆匆出去找在側巷候命的自家護衛跑這一趟腿,一肚子的疑問回到牢房裏再問。
“白總,您堅持了這麽久,還是把我們爺給賣了呀?”
“不賣不行呀,上午人家來信了,姜月怡在京城顔面大失,消息已經傳回了辛州姜家,姜老爺親自上京了,人家家長都來了,肯定要約顧昀見面解釋一下,不管他倆談什麽,這場面都尴尬不是?”
“哦!我明白了!趁着現在家長沒在,讓我們爺和那姜小姐當面鑼對面鼓把事情了了,回頭等姜老爺來了也沒用了。”
“嗯,沒錯。”
“可是,不怕那個姜小姐今晚沒談成,等她爹來了,又使幺蛾子,抹黑我們爺的名聲啥的,大晚上的男女在外見面,要我們爺對人家的名聲負責。畢竟旁人看見的是姜家的家長出面了,那肯定是我們爺做錯了不是。”
“哦,顧昀要是在見過姜月怡之後連她的退路後手都切不斷,那這傻子我要來幹什麽用?”
小葉子不得不在心裏默默地同情了一下自家的世子爺,太可憐了,但轉念一想,還是有些擔心。
“可是,白總,這麽大的事,不跟爺說一聲真的不要緊?”
“就是要看他的臨場反應,我提前告訴他有什麽意思?這是對他的考驗。”
“這考驗可真夠要命的,萬一我們爺沒把持住……”
“那就一拍兩散呗。”
“白總~别呀~可憐可憐我們爺吧~”
“我可憐他,誰可憐我?我現在還在牢裏呢!”
白蔻眼珠子一瞪,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小葉子縮縮脖子,不吭聲了,心裏祈禱世子爺晚上機靈點,别惹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