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出了個什麽建議?”熟知白蔻有時候會腦筋搭錯線的顧昀心中一塊巨石陡然下沉,壓得他胸口感覺沉甸甸的。
“據說她在得知有這樣一場蟲災的時候,第一句居然問的是那些蛹有沒有毒?”
“……”
年輕人們沉默片刻,一臉同情地一起望着顧昀。
“這聽上去好像是不是隻要沒毒她很想嘗一嘗?”
“白蔻不愧是女中豪傑,佩服佩服!”
“到底是祖傳的廚子,第一反應居然是問有沒有毒?!”
“要是沒毒她大概想煎炒烹炸弄一桌?”
“我不敢想像!”
“别說了,剛吃了鴨子,我不想吐出來!”
“打住!”顧昀深吸口氣,“不就是一些蛹嘛,又不知道白蔻是不是真的想吃幾個,她就那麽一問,你們的想象力能不能收斂一點兒?”
“這要是個普通人這麽問還能當個笑話,白蔻這麽問,總覺得身上毛毛的!”
“她要是真的做了一盤,你自己吃,不用叫上我們了!”
“柳大人,您看看這一群貪生怕死之輩,以後有什麽好差事都别叫他們!”顧昀鄙視自己這幫兄弟,馬上拉柳清大人做自己的盟友。
“呵呵呵呵,好好好好。”柳清端起碗喝光了最後一滴羹湯,掏出手帕抹抹嘴,“白蔻是建議給她弄個十斤八斤做實驗,雖然她給人的感覺好像她想嘗嘗味道,但她有句話倒是說對了,現在就是跟時間賽跑,那些蛹子随時破殼,如果不冒險,一旦成蟲出來,整片松林都可能不保,那片山林的中心有不少百年老樹,毀了可惜啊。”
“所以聖人準她做實驗了?可是京城和廣利縣隔着這麽遠,一來一往時間都浪費在路上了。”
“嗯,所以這次用各處驿站的信鴿接力傳遞,兩天就能到達廣利縣衙,十斤八斤的蛹子也不用深入山中尋找,山腳下随便挖一挖就有,隻要動作快,縣裏收到消息的當天就能把蛹子送出來。”
“唔,這倒還好,白蔻雖然偶然會語出驚人,但正經事上面她還是很嚴肅認真的。”顧昀基于自己對白蔻的了解才這麽說。
“我還是覺得白蔻問有沒有毒就是想吃,不是她吃就肯定是某人吃。”白蔻最出名的技藝是廚藝,宮長繼覺得所謂的實驗肯定是跟烹饪有關。
大家的目光再一次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顧昀,一起用眼神表達了他們絕不摻和的意思,連柳大人都對顧昀同情起來了。
顧昀極度無語,毫不猶豫地瞪向宮長繼,農場三方大股東一個也别跑,不過同時他暗暗摸着自己的胃,祈禱白蔻沒有拿人來做實驗的意思。
柳大人呵呵笑着,拍拍顧昀的肩,起身走了,他就是在聖人那邊得了消息後過來看看顧昀這幾個年輕人,這幾個少年郎頗爲有趣,國朝的未來一定前景光明。
目送柳大人離去,顧昀他們一邊糾結白蔻這主意到底是想幹什麽,一邊瓜分了剩下的銀耳湯和水果,食所的雜役幫忙把三個保溫碗都洗幹淨了送回來,再由顧昀的小厮拿出去還給白蔻的車夫。
他們與柳大人說話的這點時間,别的同僚已經把人工種植出銀耳的事給宣揚了出去,野生銀耳貴到了天價,翰林們都沒幾個人嘗過,突然就聽到這樣的消息于是吸引了很多人來找顧昀他們打聽詳情,白蔻想要蛹子的事也有人知道了,衆人的第一反應都是白蔻該不會想嘗嘗是什麽味道吧……
顧昀大大咧咧地宣布這次他又開始減肥了,沒要緊事少喊他出去參加酒局,他必須要規律飲食,禁止大吃大喝暴飲暴食。
同僚們都是哄笑,顧昀反反複複減肥好幾次了,最多瘦幾天然後就會胖回來,沒見他成功過,他這樣一說,除了讓幾個想沾他的光在外面享樂一番的同僚有點着急之外,大部分人都是一笑了之,了不起猜測一下這次顧昀能堅持多久。
朝廷的信鴿在午後就放了出去,經過了幾個驿站的接力後,次日傍晚就到了廣利縣的一個驿站,驿丞帶着信鴿連夜直奔縣衙,次日一早縣裏就派人去山腳下挖了一簍子蛹子,貼上封條趕車送去碼頭,同時驿站又往京城放信鴿回複消息。
白蔻一收到消息就馬上做準備,買了好些活的母雞母鴨和雞苗放在工場的廚房院子裏養着,找了個不用的舊鍋和舊石磨,還有一把破刀。
送蛹子的廣利縣衙役一到達官家碼頭就有人接應,直接送到了喜樂坊的這個工場,那一簍蛹子少說有二十斤,衙役們說起挖蛹子的經過,白蔻一聽這還隻是在山腳下随便挖一挖而已,照此估算整片松林的土壤下面不知道沉睡着多少個蛹子,數十萬斤估計都有。
廚娘們給辛苦趕路的衙役們拿了些吃的喝的,好些管事執事們也跑來看熱鬧,白蔻卷了袖子親自動手,先把那舊鍋裝半鍋清水,她拿着小刀把蛹子一個個劃破,挑出裏面帶着黏液的粘糊糊的肉蟲子,有的都快完全變态離脫蛹而出沒幾天了。
這一幕看得好多人胃裏翻湧,殺雞殺鴨都沒覺得這麽惡心過,但看白總鎮定自若地隻管做事就沒人敢走,忍着惡心站在原地。
夢梅帶着幾個膽大的廚娘,各自找了幾把小刀上前幫忙,幾個人動手速度就快多了,一簍蛹子剝得精光,然後生火坐鍋,把這些肉蟲子都煮熟了,剩下的事白蔻就不管了,隻是吩咐下去烘幹後再磨成粉代替豆粕直接喂雞鴨,觀察它們的産蛋和雞苗的生長情況,若是蟲子有毒也就損失這幾隻雞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