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請來的客人隻限于男性股東們,一張大圓桌就全坐下了,顧晨和顧景到來後,忍不住地向哥們揭發顧昀是在什麽時辰離的家門,大清早太陽都沒完全出來他就已經跑了,惹得哄堂大笑。
酒菜上桌時,白蔻正在卧室裏洗手淨面更衣,重新梳了頭,換身漂亮衣裳,穿戴整齊到前院廳堂,男人們圍坐一桌,喝着茶水正等着她的到來。
酒宴一開始大家随便閑聊,誇獎這宅子改建思路新奇,但是突出一個很大的優點,那就是幹淨,昨天女眷們吃過一頓後回到家裏一直在說這事,顧景說他老娘已經定了新宅子要照這樣子改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宴席上的話題就轉到了農場的未來發展上面,随着他們一直在大量購買紗線和染料,以及把那麽多劣質毛巾四處送人,他們這個聯合農場要進入紡織業的消息已經在京城商圈悄然流傳,競争對手們都私下行動起來想要在皮棉這個重要原料上卡脖子,而爲了不那麽受制于人,白蔻的目光盯上了羊毛。
羊毛能用來做化妝刷,而肉用山羊并不以産羊毛著稱,白蔻看上了遊牧民族,他們是隐患,也是下一個财源,如果能把親近國朝的部族聯合起來給他們制定專門的定居計劃,開設互市,讓他們成爲羊毛的穩定供應商,互惠互利。而且這是一門新生意,朝廷也能插手得利,白蔻隻要羊毛,做化妝刷,做羊毛織物,如果羊毛中油脂含量高還能做護膚和化妝品,至于那片廣袤土地上的豐富礦産她不感興趣,也沒有技術實力吃下來,不如讓給有能力的人去賺錢。
男人們都沒想到白蔻的未來發展計劃已經謀劃到了如此地步,驚愕之餘,順着這個思路大家都熱烈地讨論起來,白蔻的目的是盡可能地拉攏一批親近國朝的部族,邊境上的百姓種植牧草與其它生活物資來跟他們交換羊毛和風幹牛肉,牧草能幫助牛羊在寒冷冬季活下來,次年才能繼續收獲羊毛,這對部族是個很大的吸引力,不必再在冬季來臨前大量宰殺牛羊,并且會刺激他們養殖更多的牛羊,隻要享受到了賺錢帶來的富裕生活,雙方交往就會更加頻繁,那些部族會成爲一道天然防線,達到以夷制夷的目的,邊境上的百姓也就能過上安生日子。
這是白蔻的思路,到底有幾分可行性是顧昀這群年輕進士的事,白蔻隻有一個目的,她要羊毛,在得到羊毛之前,她會爲了争奪皮棉份額,與京城紡織業的同行們殺個血流成河,而且不會手下留情,有多少底層織戶會被牽連進來舉家破産也不在她的考慮和憐憫範疇裏。
京城紡織業的盤子就這麽大,當新人強勢入場,就意味着有别人要出局,在這樣的厮殺中會有很多人淪爲炮灰,不要跟資本家講人性,她作爲聯合農場的第一股東和總掌櫃,她的首要職責是爲在座所有股東的收益負責。
而她不怕鬧大自然有所倚仗,花慶玉那個消息販子在成功奪權成爲新一代家主後迫切需要一個好局面來振奮人心,這筆大單自然就給他做了,紡織業所有相關同行的情報都在源源不斷地彙集,制定精準戰術。
歡樂的暖房宴此時早已變成了嚴肅的午餐會,白蔻話裏血淋淋的意圖讓這些公子王孫們心裏都忍不住地跳了幾下,但都沒有異議,除了他們的分紅利益以外,如今他們都是官場中人,每向前走一步也是以别人下台騰位子爲代價,他們從來不懼怕競争,更不怕把事兒鬧大,而且打擊異己這種事他們比白蔻能做得更順手。
大框架都說清楚了,進入紡織業要面臨的困難大家也都明了,加上都已酒足飯飽,宴席也就到此結束,爲了自己日後的分紅,都回家想想能做些什麽事。
白蔻剛要喊管家帶大家去客房歇個午覺,現在正是一天中太陽最烈的時候,這時候出門容易中暑,顧昀突然一聲幹咳,惹來白蔻側目,他抓起茶碗掩飾,同時宮長繼這幫哥們很識趣地一邊說着不打擾了一邊往外走,帶着随從們就好像屁股後頭被火燒似的跑了。
“他們下午還有别的安排嗎?”
“好像是吧。”顧昀捧着茶碗,低頭數茶葉。
“他們去玩你不跟去嗎?”
“他們沒叫我。”
“你被排擠了?!”
“怎麽可能?!”
“那爲什麽他們成群結隊地去玩卻不叫你?”
“我不想去。”
“爲什麽?你不要維持你的社交圈嗎?”
“我在翰林院一天看他們七八回,今天休沐我不想看到他們。”顧昀放下茶碗站起身,雙手攬上白蔻肩頭,含情脈脈,“我隻想看你。”
“你現在看到我了嗎?”
“看到了。”
“那你也可以走了,大門在那邊,好走不送。”
白蔻拍掉顧昀的手,出廳堂往内宅走,顧昀當然是擡腳跟上去,牽住白蔻的手并肩走。
“現在最熱的時候你讓我走,我會中暑的。”
“客房在那邊。”
“我們還有一大本藝術精品沒來得及欣賞呢。”
“其實我一個人也可以慢慢看的。”
“那不行,好東西要分享,既然我看到了,見者有份。”
“那我先借回家看?”
“回家看就沒意境了。”
“工筆畫還想看出寫意畫的意境?”
“當然啦,如此精品,在欣賞的時候一樣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
“比如說?”
“比如說,現在,此刻,你和我。”
“哦,那你在書房慢慢看,我要沖個涼小睡一會兒。”
“我也要睡!”
“客房往那邊走。”
“我也要沖涼!”
“客房有浴室。”
“客房浴室沒人用,鍋爐要現燒水,我等不及,我要用你的浴室。”
“你在我的浴室洗完了回客房睡覺還是要出一身汗啊,還不如直接在客房的浴室洗個涼水澡算了。”
“我都洗幹淨了爲什麽還要去客房呢?不走那麽遠就不會出汗了啊。我們還沒欣賞藝術呢,洗幹淨了正好可以懷着虔誠的心來品味大師的藝術之道。”
“總覺得跟你一起品味大師的藝術之道有可能會發生危險。”
“欣賞藝術不會有任何危險的,你放心!”
顧昀把胸脯拍得砰砰響,牽緊白蔻的手拉着她一路跑回上房。
“你把那本藝術精品放哪兒了?你先去拿來,我去沖個涼,然後我先翻一遍,等你洗完出來我正好給你講解講解。”
“哦。”
白蔻轉身走進書房,到書架上拿了那本冊頁回卧室,就見床尾凳上扔着顧昀的衣裳褲子鞋子,一件件撿起來理順,在凳子上整齊地搭好,把跨床桌推到床上。
顧昀隻花了一盞茶的時間就沖完了澡,帶着一身未擦幹的水汽腰間裹着浴巾走進卧室,看到桌上那本醒目的冊頁一臉賤笑。
白蔻隻是淡淡地叫他擦幹水,不要弄濕了她的床單,然後拿着自己的睡衣去浴室沖涼。
顧昀仔細地擦幹水,吹着口哨坐上床,愉快地翻閱着這本冊頁精品。
但是看着看着,無法阻擋的睡意洶湧襲來,在連續打了幾個哈欠眼淚汪汪之後,顧昀才猛然想起來自己其實一晚上都沒睡好,整個一上午精神亢奮到現在,精神意志都已經吃不消了,身體強烈抗議要休息。
“不行,不行,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白蔻沖了涼,穿着睡裙回到卧室,看到的就是冊頁在桌上,顧昀歪躺在床上,張着嘴巴已經睡得打呼。
“原來春宮圖還有催眠的功效?”
白蔻抓抓臉,不解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