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努力繃住面部肌肉，不要笑得太得意。
“幸災樂禍？”
白蔻不懷好意的目光掃了過來。
“實話實說。”
顧昀把白蔻的手從自己臉上扯下來，一根根地親吻她的手指，努力讓自己一臉誠懇，而不是想要飽餐一頓的饑渴。
白蔻要是看不見顧昀眼裏綠油油的光那她就是個真瞎子，但她依然鐵石心腸一般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後兩隻手使勁扯着顧昀臉上的肉往兩邊拽。
“看看你都胖成什麽樣子了，還在我面前擺什麽狗屁美男計！你美在哪兒啊你！”
胖這個字是顧昀這些日子以來的最大死穴，不光白蔻這麽說，他娘也嫌棄，但他就是不明白爲什麽胖起來容易瘦下來難。
“我身上瘦了啊，我的體圍真的小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麽臉上的肉下不去。”顧昀被捏得嗷嗷叫，白蔻真的是一點都不留情。
“那我不管，肉是你自己吃出來的，你就得自己解決。”
“通融一下？”
“不行。”白蔻義正辭嚴，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
“你爲什麽就這麽讨厭胖子呢？胖子體力不好這種瞎扯的理由我不會相信的啊，你必須得給我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
“男人壽命不如女人，所以這世上寡婦總是多過鳏夫，你認不認可？”
“認可。”
“胖子都體虛氣短，嚴重影響陽壽，認不認可？”
“認可。”
“你是不是男人？”
“我當然是男人！”
“你是不是胖子？”
“沒胖到體虛氣短的地步！”
“現在不控制體重，随着你年紀增長，會不會一直胖下去？”
“有可能。”顧昀開始有點心虛。
“這三方面加起來是不是會讓你原本就不多的陽壽往下掉？”
“說着說着，我就面臨英年早逝的局面了？！”
“你是朝廷在冊的世子吧？”
“那當然！”顧昀很驕傲。
“你的少夫人也會成爲朝廷在冊的一品夫人吧？”
“肯定的！”
“所以你一旦英年早逝，你的妻子就隻能獨守空閨一輩子不能改嫁吧？”
“什麽？！”顧昀臉色大變，“你還想改嫁？！”
“萬事都要有個退路！”白蔻拍拍顧昀的肩，語重心長的樣子，“你妻子死了，你可以另娶新夫人，你死了，遺孀卻不能改嫁，你覺得這公平嗎？”
“朝廷在冊的夫人不能改嫁，這是律法！”
“對呀，是律法，所以不要踏入這條律法限制的範圍裏就好了呀。”白蔻在顧昀肩上用力拍了三下，然後從他膝蓋上滑下了地，轉頭嫣然一笑，“明白了嗎？”
顧昀臉色鐵青，噌地站起來，擡腿就走。
才到了前院，碰到往内宅走的宮長繼，見顧昀這難看的臉色有點驚訝，于是叫住他。
“喲，我們的狀元郎怎麽一臉不高興？”
“趕時間，回家減肥。”顧昀的聲音硬邦邦的。
“你這話從去年說到今年。”
顧昀呼吸一滞，瞪了宮長繼一眼，“沒空理你。”
宮長繼不解地撓撓頭，回到内宅跟妻子說起這事，夫妻倆都肯定這是在白蔻那裏受刺激了，不過爲了減肥的事，顧昀受了也不止一回兩回的刺激，隻是今天看上去好像刺激得更厲害一些，甯佩蘭一口答應去問問白蔻。
回到家裏的顧昀，脫了外衣就到院裏練拳，一臉兇神惡煞的表情，丫頭們都不敢上前問，最後還是己誠堂的丫頭過來請世子去榮恩堂吃晚飯，顧昀才回卧室把自己收拾幹淨，然後去己誠堂與父母弟弟會合。
顧大夫人見大兒子臉色不好，不免打趣他幾句。
“這是怎麽了？我們家的狀元郎怎麽一臉不高興？聽說剛剛還在練拳？這是想轉行？”
“沒什麽，活動一下身體罷了。”白蔻的話聽在顧昀耳朵裏簡直如雷擊，他現在還沒回過神來，但總算知道白蔻對胖子如此深惡痛絕的原因。
“這個時間活動身體？”
“哎呀，爲了減肥嘛。”
“哦，原來是在白蔻那裏受刺激了，不過也是，你胖起來的速度太吓人了，再不控制一下，估計你能胖得跟顧爍一樣。”
“那我就英年早逝了。”
“唉，那就要留下孤兒寡婦孤單度日，可憐哦。”顧大夫人假裝擦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娘，今天我考中狀元，您能說點好聽的嗎？不要跟白蔻一樣打擊我嘛！”顧昀連連跺腳。
“去年你還是京城第一公子，現在被慶王奪了你的名頭，娘說兩句都不行了？你胖成這樣是你自己一口一口吃出來的，怪誰？還不是怪你自己？”說到這個，顧大夫人的怨氣猶如實質，顧昀都吓得縮了一步。
“娘，您是不是也不喜歡胖子？！”顧昀敏銳地抓到一絲明悟。
“那當然啦，要不然你以爲你爹的身材是怎麽來的？他那兩個弟弟可都比他胖呢。”顧大夫人得意洋洋。
“但我爹好像也沒少吃肉啊。”
“哼，兒子啊，你也這麽大了，娘告訴你一個生活本質。”
“是什麽？”
“男人嘛，就是拿來用的，正所謂日用品。娘運氣好，你爹用着不錯，換了别的運氣不好的女人，攤上個不好用的男人，那日子可就苦了，人生漫長幾十年，熬日子不好過，會讓人早逝的，男人轉頭另娶新婦，都說有後娘就有後爹，沒了親娘的孩子可憐啊。”
“娘，我覺得如果白蔻能做您兒媳婦，你倆一定會是最融洽的婆媳。”
“看，看看看看，這就叫英雄所見略同。你什麽時候瘦下來，把白蔻娶回來呀？”
“難！”顧昀突然做了個哭臉，吓了顧大夫人一跳。
“你瘦不下來？”
“白蔻覺得嫁平民更好，嫁我太虧。”
“爲什麽？”
“朝廷在冊的夫人不能改嫁，我要是英年早逝，她就得守寡一輩子，劃不來。”
顧大夫人張口結舌，沉默了片刻，緩緩點頭。
“嗯，不愧是白總，一眼看到權貴和平民之間通婚的隐患。朝廷鼓勵寡婦改嫁，卻不包括獲得敕封的女人，權貴之間互相通婚，門當戶對，都無所謂，平民女人高嫁，爲了身後家族的利益，必然也會遵守夫家的規矩。但白蔻是女光棍，她隻有一個人，沒有家族靠她吃飯，她有車有房有錢，她也不靠别人養活，她能把一個人的自私自利發揮到最大限度，一切以她自己的利益爲出發點，這份自私自利真是讓人羨慕。”顧大夫人眼冒精光。
“娘，您還羨慕啊？！”
“她的自私自利又不損害别人的利益，難道不值得羨慕？”
“娘，您還要想兒媳婦不？”
“那就要看你到底有多大決心娶人家了。”顧大夫人和藹地笑笑。
“兒子要娶誰呀？”顧大人和顧晨一塊兒進屋來，正好聽到這最後半句。
“還是老一套呗，白蔻嫌他胖，不肯嫁，兩人又談崩了。”
“哦，那就先吃晚飯吧，老太君那邊都準備好了。”
顧大人根本沒把這事往心裏去，拍拍小兒子的頭，父子倆轉身出門。
“晨兒啊，吸取你哥哥的教訓，别胖成他這樣，不然媳婦都娶不到。”
“是，爹爹，我記住了。”
顧晨扭過臉，給了哥哥同情的一瞥。
顧昀的心情更糟了。
簡直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