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開了她這半邊窗戶,顧昀站在另半邊未開的窗前,年年都有的花燈遊行對他來說并沒有太大的吸引力,白蔻卻是第一次看,整個上半身都探出了窗子,還與兩邊隔壁包廂的客人打招呼,人家都以爲她是一個人來賞燈,話語裏藏着對她的同情,但他們這些人并不認識白蔻,白蔻也就不理會。
京城百萬人口,天天都有外地人來來去去,白蔻這個名字京城百姓耳熟能詳,卻不是人人都見過白蔻知道她長什麽樣子,這些同來茶樓看燈的客人們都隻以爲她是個有錢人家的孤單小姐,上元節這麽熱鬧的日子都找不到伴一塊兒賞燈。
花燈的長隊從樓下緩緩行過,白蔻已經從兩邊包廂的客人們嘴裏打聽到了很多私人八卦,在窗邊站累了而回到桌邊喝茶的顧昀聽得樂不可支,好在他離窗戶遠,沒讓人聽見這屋裏還有個沒露臉的男人。
當花燈長隊的尾巴出現在視線裏後,白蔻禮貌地道了再見,關上窗戶準備走了。
“不聊了?”
“不聊了,遊行隊伍快走完了,再不走,就讓人看見我今天和男人約會了,這有損我名聲,我還沒定親呢,回頭被新進士們嫌棄我作風不正怎麽辦。”白蔻振振有詞。
顧昀對白蔻的這種調侃已經神奇地習慣了,“還早呢,沒人會這麽快就走,來來,喝杯熱茶,你跟人聊了這麽久,不渴啊?喝了熱茶我們再走。”
白蔻本來想去拿鬥篷,聽了這話于是折回桌子,顧昀執起茶壺給她的杯中滿上茶水,水溫剛好,不燙不涼。
顧昀這會兒起身去拿來兩人鬥篷,先給白蔻系上,給她把風帽戴好,自己再穿戴整齊,拿上面具,迅速地離開這個茶樓。
街上依舊人多,今晚的熱鬧要持續到明天天亮,顧昀牽着白蔻的手,繞别的路慢慢回天水坊,明天上午兩人都要去工場露個面,不适合玩通宵,還是早點回家睡覺。
每個坊内的十字大街都是人潮洶湧寸步難行,顧昀于是帶着白蔻避開人多的地方,走屋宇間的小路繞至坊門,隻要到了更寬闊的坊外大街就好走一些了。
百姓們都出門狂歡,小巷裏都街門緊閉,隻有門上的燈籠透着些光亮,顧昀和白蔻兩個人安安靜靜地走着,即使不說話也不存在尴尬的氣氛。
但逢年過節的大好日子,也是治安案件的高發期,沒有任何侍衛跟随,兩個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背着人群走在安靜無人的小巷裏,這對心懷不軌的人來說,就是送上門的大肥羊。
“喲,一對小情人兒,不走大道鑽小巷,這是一雙野鴛鴦吧?哈哈哈哈!”
從黑漆漆的地方,突然跳出來五六個人,看衣着打扮不是上坊的居民,手裏都晃着閃亮的匕首,眼裏閃着貪婪的光。
顧昀立刻把白蔻拉進自己懷裏,首先有件事要解釋一下。
“這可不是我安排的!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做這種龌龊事的!”
“你不說我還沒往這上面想,你現在這樣一說,我不這麽想都不行了。”
“我冤枉啊,這真的跟我沒關系!我發誓!”
“嘁,不相信你。”
“信我啊!真的跟我沒關系!不信你問他們!”
“你傻還是我傻?”白蔻擡手在顧昀腰上用力擰了一下,擰得顧昀嗷嗷叫。
而那幾個攔路的已經是像看神經病一樣地望着這兩個肥羊。
“小妞,跟你說,我們跟這公子哥兒真不是一夥的,現在交出你們身上的值錢東西,不然這大過年的,你們隻有去地下做一雙死鴛鴦了。”
“可是我沒錢呀,我就這一件鬥篷值錢,還是别人送的,這男人有錢,你們搶他的,我們保證不報官。”
白蔻掙開顧昀的手轉過身來,除了鬥篷是皇後娘娘當初賞賜的狐毛,她的衣裳和首飾都是大路貨,沒有特别值錢的價值,但顧昀就不一樣了,從頭上的簪子到鞋子,每一根絲線都在大聲地告訴這幾個打劫的,他是有錢人。
“不報官?是不敢報官吧?果然是一對野鴛鴦,哥幾個今晚上要發财了!”
“不就是要錢嘛,我給就是了。”顧昀打開腰上的錢袋,他隻帶了些零碎銀子,打發這幾個眼瞎的痞子是足夠了。
“幾個銀子就想打發我們?把你身上穿戴的都摘下來!不然定叫你這公子哥兒好看!”
“還有這個妞,你那鬥篷也扔過來!”
“憑什麽呀?這是别人送我的,我就這一件值錢衣裳!你們扒他不就好了麽!”白蔻護着頸部系繩的位置,一臉堅決的要錢不要命。
“哪那麽多廢話?叫你脫就脫!”
“想得美!扒女人衣裳,我還沒嫁人呢!别惹得我跟你們拼了!”
“喲!還沒嫁人啊?沒嫁人好啊,這辣脾氣大哥我喜歡,要不要做我的第十八房小妾啊?”領頭的痞子往外走了幾步,體形五大三粗,往那一站就很有震懾力,這正月的天氣,他也是在場所有人當中穿得最少的。
“就你這窮酸模樣,還有十七房小妾啊?怪不得要出來搶劫,是爲了買補品吧?你這麽虛的男人,我可不要,滾一邊去!”
“嘿嘿嘿嘿,小妞,你這樣說哥哥我就不服氣了,這個小白臉還能比哥哥我強?”
“他有錢啊!”
“有錢的小白臉那都是負心漢呐。”
“你都有十七房小妾了,也不是很專一嘛,都窮到要出來搶劫了,我甯可找有錢的,起碼人家玩膩了我,還能給我一筆錢,再說了,年輕有錢的公子哥兒,長得也好看啊,皮膚光滑細膩,比你這老皮老肉的手感不知道好多少倍呢,大叔。”
白蔻狠踩男人的所謂自尊,又窮又老的男人,相比起細皮嫩肉還有錢的公子哥兒,當然毫無任何勝算,這一夥流氓痞子全都氣得鼻孔冒煙,身後的小弟更是嗷嗷叫地要把這兩個肥羊做成人肉燒烤喂狗。
這對野鴛鴦果然是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