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旨意下來了,顧昀和宮長繼兩人帶着禮物,頂着嚴寒跑了一趟,親自去八裏渡官莊與那裏的總管商談租賃的細節,總管收了旨意,見又是兩位王孫公子親來,給足了他面子,後面的事自然一切好商量,白蔻所想要的都得到了,官莊也答應安排人手,等開春後上山尋找活菌做好标記,以備日後收集孢子。
這事在京城裏也沒刻意瞞着,宮裏拟旨下旨這事就瞞不住人,傳到民間後,人人都稱贊和羨慕這獨門生意,很多商人到工場找白蔻,希望日後能得到分銷食用菌的生意,不識字的百姓們都說這想法大膽,出這主意的白蔻再一次地受到各種矚目,之前溫湯會帶來的負面影響完全消失,身價倍增,想娶她的人不計其數。
好在聖人那句金口玉言替白蔻擋住了外人的騷擾,白蔻挑誰做丈夫,一切都要等殿試後再議,年輕有爲的進士是首選,這其實很容易看出聖人的态度。
好男配好女,就這麽簡單,想娶白蔻,宗室和世家子弟也得憑自己本事證明自己配得上人家。
官媒們又行動起來,往誠王府遞名帖,都說自己介紹的公子哥兒明年一定是新進士,先占個坑,混個眼熟,這些名帖都由管家收着再轉交小葉子,白蔻看都不看,和以前收的都扔在一個抽屜裏,眼看着抽屜都快滿了。
甯夫人給女兒寫來信件,告訴她她想要的那幾間鋪子都順利買到了,官府那邊也做了安排,對外隻說匿名買家,不會洩露買家身份,以防讓人過多聯想,原先做的生意也都關門歇業了,等日後由白蔻自己安排。
族長這一次賣了不少鋪子,看來是真欠了不少債,而官府主持的抵債品挂牌出售,價錢總是要比市價低上幾成,會來買這種抵債品的人本來就是沖着便宜來的,白曉岩根本想不到這裏面有白蔻摻和,他隻知道這次族産縮水,他被蜂擁到家的族人指着鼻子罵了無數次,天天煩得借酒澆愁。
偏偏就在這時,白曉岩聽說了與白蔻的那兩件事,更是氣得眼睛發紅,他們這邊一族都被白業宏當年犯的錯連累到今日都過得不好,那邊被除族的丫頭片子卻是混得風生水起。
越想越氣得難受的白曉岩決定狀告白蔻,要她賠償她祖父白業宏出事後對族裏造成的損失,他認爲這是大伯那一房欠他們的,欠了快十年了!該還債了!
官府收到狀紙,立了案,前腳派出衙役通知白蔻應訴,後腳就讓人把狀紙抄了一份送進宮去,并附上白業宏一房早已在事發時被除族的底檔和最近白氏一族因生意債務而出售族産鋪面的底檔。
聖人看完狀紙副本和檔案,予以了回複,讓府尹判原告勝訴,叫白蔻賠個千兒八百兩銀子把這官司徹底了結,這筆錢也正好大緻相當于那些出售的鋪面的錢。
白蔻收到通知并不慌張,自己做原告好幾回了,做一回被告也無所謂。
顧昀急了眼,卷着衣袖要派人去打白曉岩的悶棍,論輩分,白蕊和白蔻都是他侄女,白蔻被沒入官婢也就罷了,白蕊總是無辜的,當年急需族人幫助的時候沒見他出面,現在看到白蔻混得好了,讨債倒是蹦得這麽快。
宮長繼和白蔻都勸住顧昀稍安勿躁,王爺派了自家的管家替白蔻去應訴,這官司也沒公開打,府尹開了二堂審案,同意白氏一族當年受到白業宏一房很大的連累,到今日都沒恢複元氣,白蔻是本房孩子中混得最好的,理應由她替家裏賠償族中損失,于是判賠八百兩。
管家都傻了眼,灰溜溜地回府報信,甯佩蘭豪爽地拿了八百兩銀票讓管家把案子結了,白蔻下午回來聽說是這樣的結果,立刻還了甯佩蘭墊付的錢,兩人坐在上房裏一邊喝茶一邊讨論。
甯佩蘭想不通怎麽會是這樣的結果,白蔻除了一開始的驚訝,這會兒已經平靜了下來。
“沒事,這官司輸了也有好處,徹底了結了,我賠償了這麽多年的損失,白曉岩再沒任何理由找我姐妹倆的麻煩,他可以沾我的光打白家的招牌給他們自己開新買賣,但他不能再以長輩姿态對我姐妹倆指手畫腳。”
“但你付了兩份錢呀,先前買了他們出售的鋪子,這又輸了官司。”
“不要緊,我更看中的是他們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一場官司解決這事是最好的,至于他們會不會打我的招牌給自己做生意,我還巴不得他們這樣做呢。”
“爲什麽?”
“詐騙啊。”白蔻狡黠一笑,“他們要打我的幌子我就讓他們打,等他們真的把生意做起來了,我就告他們詐騙,然後公開宣布其實早在當年我祖父這一房就被除族了,我叫他們整個一族在京城裏都混不下去。”
“原來你的後手在這裏等着呢。”
“那當然,我的便宜有那麽好占?他們若是不要先騷擾我姐姐,而是直接和我打官司,這錢我付也就付了,花錢買斷往事恩怨,此後各不相幹,這錢我樂意出。可他們先騷擾了白蕊,我現在的一切手段都是爲了以防萬一,前期預防總是要比事後補救更經濟。何況這本身就是一場詐騙,以依舊是我姐妹倆長輩的身份,騙債主以爲能娶到白蕊,這是人家厚道,沒有以此提起告訴,不然白曉岩早就丢光臉面了。”
“身爲族長所在的大宗,還要占被除族的前族人的便宜,族人們鬧起來,他們這一房連族長都做不了。”甯佩蘭明了白蔻已經挖好了一個坑等着白曉岩跳下來,反正不關她的事,她就做一回圍觀看熱鬧的。
“反正最近要過年了,忙完了公事,閑着也是閑着,挖個坑玩人呗。”
甯佩蘭莞爾一笑,換了話題,與白蔻聊起過年的事情,給了她幾張今天新收到的請柬。
實在是應酬太多了,在租賃官莊之前,白蔻極少出面參加生意上的應酬,人家大老爺們也不樂意與白蔻同桌吃酒,可是現在人人都争先恐後地邀請她,并以請到她爲榮,好像她的存在能爲宴會增光添彩似的。
白蔻把架子端得足足的,十張請柬裏她看順眼的也就一二張或者二三張。
作爲能在禦書房與聖人侃侃而談的平民女子,想請她赴宴,哪是那麽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