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渴死我了！”
“回來得挺快，我以爲你會直接回家。”白蔻打量着正擡手擦去唇邊水漬的顧昀，“看你這樣子，應該沒發生意外，算是順利過關了？”
“暫時吧。”
白蔻微一挑眉，“怎麽說？要退錢？”
“不光我那份要如數退出來，你的那份也要算在我頭上，明天早朝時間我要把賬本和錢一同交到刑部衙門，聖人要在早朝後聽到那邊的反饋消息。”
“唔，我也要退？”
“跟你沒關系，我出錢，因爲那時候你還是官婢，拿錢幹活，輪不着你打聽背後的故事，聖人金口玉言，你的那一份算在我頭上。”
“啊哈，我可省了錢了！”白蔻眼珠子都在放光，不用退錢當然高興。
“是啊，你是省錢了，前幾天跟那五家人打官司得的賠償金我都得掏出去。”
“别舍不得，就當花錢消災，聖人沒算利息就不錯了。”
“幸好聖人沒有提前跟你通過氣！算利息？你更狠！”
“花錢消災，花錢消災嘛。”白蔻厚臉皮地嘻嘻一笑，“聖人還跟你說什麽了？吓唬你沒有？”
“拿刑部大牢吓唬我～問我除了經濟來往還有沒有别的勾當～～”顧昀苦起臉，“吓出我一身汗，出來被風一吹都要頭疼了。”
“吓唬就對了，你沒露餡這事就算過去一半，明天到刑部衙門送錢和賬本，隻要你能原樣出來，就沒事了。”
“真的假的？刑部衙門的辦事風格你都清楚？”
“因爲你是朝廷在冊的世子呀，不能輕易對你嚴刑拷問，找你的麻煩必須得要真憑實據，定罪三要素，人證、物證和口供，隻要沒有人證和物證這兩樣旁證，而你又閉緊嘴巴，就算聖人懷疑你那也隻是懷疑，哪怕他天天恨得吃不下飯睡不着覺，他也拿你沒辦法，隻能找别的有證據的由頭弄死你。所以，明天到了刑部衙門，就像今天面聖一樣，沉住氣，隻要你别慌，刑部的老爺們就不會知道我們夏天的那場勾當。”
顧昀抱起手臂，想了想，露出一點奸詐算計的小微笑。
“我們确實得沉住氣，耐心點，太子一定會把豫王利用赈災陷害東宮的事捅出來，我們什麽都沒做過，這件事上，我們都是個看熱鬧的。”
“本來就是，我們什麽也不知道，别想給我們扣帽子。”
顧昀呵呵一笑，繞過桌子伸手拉白蔻起來，“走走走，我們吃飯去，然後我要回家收拾賬本，聖人還叫我拿到你的賬本把錢賬核算清楚。”
“哦，那你吃了午飯就回去吧，我下午也早點走。”白蔻拍掉顧昀的爪子，起身從椅子另一邊繞出去。
顧昀毫不在意地收回手，等着白蔻繞出來兩人并肩往外走。
食堂二樓，顧昀被管事和執事們圍在中間，一臉苦澀地告訴他們自己好像被石天珉連累了，明天還要去一趟刑部衙門，搞不好還得被問些話。
石天珉與顧昀都是農場的大股東，他倆關系好大家都知道，這會兒聽說自己東家可能要受到連累，今天進宮挨了訓斥，明天到刑部還不知道會怎樣，都情不自禁地擔憂起來，但當中的詳情他們都沒資格知道，隻能蒼白的安慰幾句，靜等明日的消息。
顧昀吃了飯就走了，才到家就先去見了母親，寬慰母親不用擔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至于明日送去刑部的賬本和錢，他都早有準備，不用家裏幫忙。
“早有準備？是多早？”
“白蔻從第一筆錢，就是另外記賬，賬目清楚，我和白蔻兩人的錢我都退得出來。”
“那不得最少兩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白蔻就分開做賬？你提醒她的？”
“娘，您太高看我了，我那時候哪有這麽聰明，都是白蔻自己做的，生活、石天珉的錢和生意上的錢都是完全分開的，我那個小厮小嚴子在白蔻面前服服帖帖，工場建起來後，生意的錢賬就直接轉到了賬房手裏，清清楚楚，一文錢都不差。”
“嗯，白蔻做事，一貫讓人放心，你跟人家學着點，虧你還是頂門立戶的男孩子呢。”
“是是是，隻要有機會我一定跟着學，沒别的事話的，我先回屋準備明天的事。”
“去吧去吧，仔細梳理一下，白蔻恢複民籍這兩個月，你的賬都是你自己管，好好理一理别有疏漏的地方。”
顧昀辭了母親回到自己房裏，趁着洗臉更衣的一點時間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耳房裏，開了裝賬本的箱子，拿着算盤一筆筆賬清算了一遍。
雖然時間跨度大，但其實細算下來，一個月隻有寥寥幾筆，偶爾還有過整月隻有一筆單的時候，大成府那邊并不是每天都有船到京城，畢竟海上風險更大，海船出點事就會影響到京城這邊收貨。
最後兩個月的記錄，都是顧昀自己管的，但自從大公主府被封禁以後這筆錢路就斷了，顧昀算好賬，回房開錢箱子數出一沓銀票少量現銀另外放好。
下午白蔻提前回來，甯佩蘭自然知道上午宮裏急召顧昀面聖的事，畢竟對門住着，得知白蔻回來，立刻到她房裏說話，順手幫她核算以往賬目。
白蔻拿的錢少于顧昀，她也是另記一本賬，每一筆錢的入賬日期與顧昀的賬本是一樣的，跟錢有關的事她總是謹慎小心，而她這本賬上都是進賬沒有出賬，她的各項大開銷都沒有特意從這本賬上走錢，反正光是宮裏給的兩筆大賞就能讓她富足一生，石天珉這裏的錢那是小意思。
兩個人核算了兩遍，對好了總數，白蔻寫了個字條，讓小葉子跑腿，将賬本親手送到顧昀手裏。
顧昀再開錢箱子把白蔻那份錢取出來，兩人的錢分别用兩個信封裝着，再一起放進文書袋中鎖進錢箱子裏。
除了白蔻，他的錢誰碰都不放心。
丫頭們不知道世子爺一個人在房裏做什麽，聯想到上午有天使來過，她們也都不敢問，主子的要緊事她們做下人的還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比較好。
次日一早，顧昀趕到刑部衙門，這邊也早已得了宮裏的通知，見顧昀來了，派了個主事接待他，關在小房間裏，主事問話抄口供，另有兩個下屬坐在底下當場核算賬本和錢。
不管刑部主事怎麽吓唬和試探，顧昀始終是那套說辭，石天珉給的錢他主要都投在生意上了，而且那時候他生意缺錢，哪怕猜到這錢給的有問題他也無力追問，有錢就收着，生意要緊，哪裏曉得背後是這樣的緣由。
同樣的問題換着花樣反複問了幾遍，顧昀始終不改說法，前後都能對得上，可以相信他沒有撒謊或者隐瞞，主事也就沒責備顧昀瞎了眼交友不慎，王孫公子們的人際來往輪不着他過問，他隻管問完話抄好口供，顧昀簽字畫押，底下人又禀告錢賬相符，然後給顧昀開了兩張條子，一是如數收到退款，二是那兩個賬本被留下當作證物，等案子審結才能發還。
顧昀出了衙門就奔了工場，見到白蔻後，兩人四目相對，一起掩嘴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