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蔫蔫地又坐回椅子上。
白蔻安排好下午的事情之後就準備去吃午飯,扭頭看到顧昀無精打采地坐在那裏,還以爲他不舒服,走過去摸摸他的額頭。
顧昀猛地抖了一個激靈,擡手就想反握白蔻的手,但白蔻先他一步收回了手。
“沒發熱嘛,蔫蔫的幹什麽呢?吃壞肚子了?”
“怎麽可能吃壞肚子……”
“沒吃壞肚子怎麽這麽無精打采的樣子?要吃午飯了,您不餓啊?那您繼續看文件,我吃飯去了。”
“别呀!”見白蔻是打算真的扔下自己,顧昀情急地抓住她的手站了起來,“我吃飯還不行麽。”
“那走呗,下午我還有事呢,要忙到天黑去。”
“那我們晚上在街上吃呗?我帶你去個你絕沒有去過的私家館子?”
“菜很好?”
“很好!”顧昀迅速地在腦海裏回憶了一遍那私房菜館的菜單,用力地點頭,“我帶你去,以後你也有新地方宴請客人他。”
“晚飯的事情晚上再說吧,還不知道下午得忙到幾時呢,走走走,吃飯去,我都餓了。”
顧昀突然就一下子喜笑顔開,牽着白蔻的手往外走,“嗯嗯,我們吃飯去。”
走到門口,白蔻踩顧昀一腳,顧昀猝不及防怪叫一聲,白蔻趁機甩開他的手,而門外經過同樣要去吃飯的下屬們聽見聲音,好奇地回頭張望。
“大掌櫃,剛才是大東家的聲音?”
“是啊,他撞門框上了。”
“啊?!”
“這麽大個人了,走路還分心。”白蔻睜着眼睛瞎說,“不用管他,撞一回知道痛了下次才會好好走路。”
白蔻是自顧自地走了,顧昀一臉苦笑地落在後面接受下屬們的慰問。
“大東家,您沒事吧?這門框的用料很紮實的,一撞就青一塊。”
“大東家,這裏地方狹窄,您走路悠着點。”
“嗯,好,下次注意,呵呵呵呵……”
顧昀強忍着腳趾頭痛,假裝無事人一般,與這些下屬們一道去食堂吃飯,等他們慢悠悠地走進食堂大門,白蔻已經坐在樓上吃起來了。
午飯時間緊張,白蔻自己吃完了就回去午休,顧昀和管事們在休息室休息,下午兩個人坐着馬車一口氣拜訪了三家生意合作夥伴,等到他倆從今天的最後一家合作夥伴的店裏出來,外面已經天黑了,兩人都是又累又餓,爬進馬車顧昀就對老崔下令去那家私房菜館子,他的侍衛應該已經訂到一個房間了。
私房菜館一般就開在民居裏,做的是特色拿手菜,掌勺的主廚也不拘是男是女,一天做不了幾桌,所以一桌酒菜的價錢很貴,哪怕是開在普通民居的私房菜館一般都不做街坊四鄰的生意。
顧昀帶白蔻去的是用中上層人家的民宅開的私房菜館,占地多幾畝,房間數量多些,招待的客人也能多些,顧昀這麽臨時訂座也有空位。
一桌子菜就他倆個人吃,本該在桌邊服侍給客人們剝殼去皮挑刺盛湯的婢女也被打發到外面站着,除了上菜不許進來,至于桌上那些要動手的菜都由顧昀一人包辦了,白蔻隻管吃。
這種吸引饕餮之徒和富貴人家的私房菜館沒點與衆不同的特色根本開不出來,白蔻以她挑剔的舌頭也吃得很滿意,把這家店的名字默默地記下,下次約别人來吃。
看白蔻吃得高興,顧昀也開心,兩人飽餐一頓,然後同乘白蔻的馬車,趕在關坊門前回到天水坊。
顧昀哼着小曲兒回到鍾鳴院,丫頭們見他今天心情好也紛紛與他逗趣講笑話,逗他今天是撿到錢了還是見到心儀的姑娘了,顧昀一概不理,不上她們的當,唱着小曲兒洗手換了衣裳,又去耳房看書。
白蔻回到她的小院裏,洗手更衣後,小葉子遞給她一封信,封皮上是靜筠郡主的名字,但同時又告訴她另一件事,傍晚的時候白蕊來找過她,似乎是有相當緊急的事情。
看看手裏的信,又想到昨天替姐姐去拒絕提親回來後,被各種事情打岔,都忘了跟她說一聲結果,今天一整天了,可能白業守父子倆已經知悉消息了。
白蔻果斷放下信,披上鬥篷提了燈又出門去,白天她沒有時間,也就晚上有空處理一下她們姐妹倆的私事。
女子茶室已經落鎖,但白蕊就在門後的門房裏坐着,一聽見白蔻的聲音在外面拍門,馬上開門迎她進來。
“你今天回來得好晚。”
“嗯,事情多。”白蔻拉着白蕊坐進門房裏說話,“我的丫頭說你急急忙忙找我有緊急的事情?”
“嗯,昨天你上魯家拒絕提親,今天族裏來人了,不知道是哪一房的嬸子,一張嘴巴好厲害,勸我識趣一點,說我們本房當年出事給族裏添了那麽大的麻煩,對全族來說幾乎都是滅頂之災,我現在爲族裏做點事也是應該的,叫我不要不知好歹。”
“幾時來的人?營業時間來的?”
“嗯,正是關門待客的時間。”
“營業時間與外人見面,姐姐你怎麽想的?要壞了茶室的規矩麽?”
“我不是有意的,我一聽說是族裏來人就有些慌神,但我們沒在這外面說話,是在我屋裏說的。”
“姐姐你太善良了,就一句話的事還特意請到你屋裏說,這整個茶室都是顧昀的資産,白虹都不許帶小夥伴進來玩,姐姐你還讓外人進來看清了格局?”
白蕊給吓得不輕,後悔莫及,“是我糊塗,我沒有想到那麽多,我一聽她說是族長派來的,我就請她進來了,是我糊塗,是我糊塗。”
“姐姐,我不是跟你說了麽,族裏來人找你,你隻管叫他們來找我,有人要扯什麽責任義務你就說我們本房早就被除族了,我們是給族裏添了麻煩,但已付了代價,如今沒有義務救助族裏的危機,族裏要你作犧牲就是欺騙無辜第三方,要告上官府叫族裏吃官司。你上次答應得好好的,怎麽事到臨頭就忘了。”
“是我糊塗!是我糊塗!”白蕊嗚咽着,泣不成聲,“現在怎麽辦?”
“你怎麽回人家的?”
“我就說我要考慮考慮,而且這個茶室還在營業,叫她不要打擾我做事,壞了生意背後的東家就要出面了,這才吓走了她。”
“這後半句話還算姐姐你聰明,總之你就咬死那一句話,有任何人找你都推給我,你什麽話都不要答應,都是成年人了,做事要有腦子,你自己答應的事隻有你自己去做,你答應嫁人也是你的事,後果不論好壞都是你自己承受,姐姐你年長我十歲,你要我把你當小孩子對待嗎?”
“不用不用,我明白,明白的,這次我一定記住,他們再來人我也再不讓她們進門了。”
“這個女子茶室是顧昀的生意,外人上門騷擾你直接告武侯轟他們走就是了,你是顧昀雇傭的廚娘,有他這個大世子在後面撐腰你怕什麽?他們再敢來,我們還能告他們騷擾客人妨礙生意影響口碑呢。姐姐你倒好,請人進屋?!”
“我知錯了,知錯了,我沒有想到這麽深,我從小跟族長這一房的感情深,那個嬸子這樣一說我就慌了。”
“行了,記住今天這個教訓,再要犯錯誤,我就要考慮姐姐到底能不能勝任現在的差事,在你惹來大麻煩前趁早換人。”
白蕊這下給吓得不輕,可能失業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雖然她手上有拿回來的嫁妝,可那是想留給女兒做嫁妝的,她母女兩個日常開銷還是要靠這份廚娘的薪俸。
“姐姐,這是生意,你是受雇的廚娘,你賺人錢财不能砸人飯碗,保護雇主的利益才能保護你自己的利益,如果你做不到,我們就終止雇傭契約,就這麽簡單。”
“不不不!别這樣!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的,下次我不會糊塗了,我一定能抛開與族裏的感情,隻考慮眼下的利益。”
“希望姐姐說到做到,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生意才是第一位的。”
“我知道了,真的記住了,再不犯錯了。”
“我再信姐姐一次,你今天沒有給确切答複,他們一定會再派人來,你叫丫頭們把人攔在外面不許進大門,院裏都是客人們的下人,那麽多人看着,你一妥協,打的是顧昀的臉,知不知道?”
白蕊嗚咽着拼命點頭。
白蔻看她這樣子也無力再苛責,畢竟是長女,從小二爺爺二爺爺地叫着,與那一房感情深厚,如今被族人找上門來,一時心裏緊張發慌也是無可奈何。
“時間晚了,姐姐早些休息吧,别再犯糊塗就是了,我能一次次地體諒你,顧昀不能,他是大東家,賺他的錢要聽他的話,當他失去耐心的時候,我求情都是白費的,因爲這整間茶室都是他的,我隻在工場的生意上有話事權,而他把你開了,我也不可能再把你請到工場做事,那不是打他這個大東家的臉麽?既然一塊兒賺錢,就不能自砸飯碗,姐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是是,是是是!你說的沒錯,都對,是我糊塗壞了事,再給我這次機會,就這一次,我若再犯糊塗我自己辭工絕不爲難你。”
“那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睡吧,都累了一天了。”
白蔻起身開門出去,白蕊擦擦眼淚送白蔻出大門,落了鎖後回到自己屋裏,坐在冰涼涼的廳堂裏一遍遍地調整情緒,再不能被族人打感情牌牽着鼻子走了,以前再深厚的感情都要放下,現在僅僅隻是陌生人罷了。
(作者的話:3000字總算碼出來了,蟲子不舒服,說不上來的難受,打個嗝都一股子嘔吐物的味道,隻想躺平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