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無話,但車内氣氛并不尴尬,就這樣回到了天水坊。
晔國公府的門房見白蔻的馬車停在自家門前還覺得奇怪,轉臉就見世子爺從車尾走來,才恍然大悟,連忙上前迎世子回家。
“爺這是跟白大掌櫃借了車?”
“嗯,試坐一下,這車真舒服,老太君這次出門不用愁了。”
“哎呦,這真是好,真好!”
顧昀回屋換了衣裳就去見祖母,告訴她都安排好了,特意向白蔻借了她的新馬車,保證祖母這趟出行一定舒舒服服,把老太君哄得很高興,哈哈直樂。
老崔趕着馬車直接回了王府的馬廄,白蔻從車上下來,把老崔叫到一邊問他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把顧昀氣成那樣,老崔不敢有半分隐瞞,一五一十的都說了,一邊講一邊也是氣憤得不行。
白蔻聽完沒說什麽,隻是淡淡地點頭表示了解了,先回屋歇息,想着要不要跟王妃說一聲,想個辦法給府衙監牢裏的那夥人留下一點終身難忘的記憶,但回到屋裏,小葉子服侍她洗手淨面更衣後,轉身給了她一個信封。
“是蕊大姐下午派人送來的。”
白蔻接信立拆,匆匆一眼掃過,有些詫異,白蕊說上午有個媒婆不請自來給她做媒,舌爍蓮花,硬是留下了一個男人的名帖走了。
她們姐妹倆都是單立女戶,各爲戶主,白蕊要不要改嫁是她自己的事,但她既然說媒婆是不請自來那就是有古怪,白蔻想了想,披上鬥篷,提了燈出門去見姐姐。
女子茶室已經閉門打烊,裏面在做打掃和做晚飯,白蔻拍開門,被衆人迎進院子,七嘴八舌地跟她講起上午有媒婆來找白蕊,偏巧正是廚房忙的時候,明說了沒空那媒婆也不走,還被客人們的下人看見,打趣白蕊要嫁人了。
白蔻聽她們把大緻情況說了一遍,然後到白蕊屋裏坐着,看着外甥女白虹寫功課,陪她玩折紙遊戲,等白蕊忙完一塊兒吃飯。
兩刻多鍾後,白蕊提着食盒回來,又把女兒送去和丫頭們吃飯,她們姐妹在飯桌上好好說說話。
白蔻把飯菜從食盒拿出來在飯桌上擺好,白蕊則去裏屋取那男方名帖。
“看,我都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個媒婆上門來就說有男人相中我了,非我不娶,這話說得好像我在外面勾搭男人似的。”白蕊把名帖放在妹妹手邊,氣哼哼地坐下。
“那個媒婆是哪裏口音?”白蔻沒理會名帖,先盛了一碗湯給姐姐。
“口音?”
“對呀,上中下三坊,住的是不同階層的人,常在上坊走動的媒婆能講一口官話,今天那個媒婆是什麽口音?”
白蕊仔細回憶了一下,“不是官話,但也不粗俗,普普通通吧,說不上來。”
“那就當她是從中坊一帶來的好了。”
“果然是有古怪對嗎?我都離開中坊多少年了,在下坊做洗衣婦多年,又在這天水坊呆了兩年,中坊來的媒婆說有男人相中我了,哪來的男人?”
“對呀,哪裏的男人幾時相中了姐姐?”白蔻拿起名帖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冷笑着放下,“值得查一下。”
“好好查查他的底細,我從沒對外說過我要改嫁,莫名其妙跑來個媒婆給我說親,還說非我不娶,可這人名我從來都沒聽說過,這不是潑我污水麽!你說氣人不氣人!”
“氣人,簡直氣死人了,先吃飯,這事容易,明天我就找人辦,幾天工夫就能查他個底兒掉。若是在我有回音之前那個媒婆又來了,敷衍她就好,犯不着和媒婆生氣,她們隻是牽線搭橋的傳聲筒,把男方誇上天了也任由她去說,畢竟是收男方的錢替男方家來說話的,向着男方也是正理,但倘若說話不好聽,比如話裏貶低人惹着姐姐了,直接一巴掌扇過去,京城裏媒婆多了,别怕得罪人。”
“嗯!”有妹妹撐腰,白蕊安心多了,很快收拾好心情,姐妹倆有說有笑地結束了這頓晚飯。
回到王府後,白蔻沒急着在這時候去打擾甯佩蘭夫妻倆,她洗漱過後自行歇息,第二天早飯後,她特意推遲了出門的時間,去甯佩蘭屋裏向她借個送信的人手,向黑市上的消息販子買消息。
因爲這不是正常的婚前背景調查,白蔻不想浪費甯佩蘭這正兒八經的手下。
甯佩蘭聽白蔻講了緣由,也是覺得奇怪,爽快地接下了這件事,白蔻走後沒多久,甯佩蘭就派人跑了這趟腿。
快中午的時候,府衙派人來給誠王妃送賠償金,前天的事今天上午府尹判下來了,那些個喝醉酒行爲不端的舉人們都被革除功名,好在隻限他們自己這一代,沒有禁止後代科舉,同時也不許他們再留在京城,即日驅逐。
雖說是有後台有靠山在幫忙斡旋,可也要看得罪的人是誰,始作俑者直接惹到的人是白蔻,可當時白蔻與誠王妃在一塊兒,王府的仆婦和府兵們都是人證,直接指認他們對白蔻和王妃出言不遜惡意取笑調戲,侮辱宗室貴婦這是大罪,再強的後台靠山也不管用,宮長繼随時一本折子遞上去,連後台靠山都要跟着倒黴,做錯事就得付出代價,沒有情面可講。
管家簽收了賠償金,請衙役到門房小屋喝杯茶再說,閑聊起來就講到了昨天顧昀又送了幾個光屁股的裸男到衙門報官,圍着馬車當街出言不遜用最下流的話侮辱白蔻,哪曉得車上坐的人是顧昀,火冒三丈地把那幾個窮酸舉人扒個精光,綁成豬仔樣兒,扔在闆車上招搖過市送到衙門,一晚上了,又哭又叫地吵着要告顧昀。
王府的下人們都聽得目瞪口呆,怎麽連着出這種事,紛紛搖頭感慨世風日下,讀書人一代不如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