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踢人?她們怎麽打起來的你知不知道?二嬸身邊的仆婦鼻梁到底怎麽被打斷的你又知不知道?白蔻踢人緻傷是她不對,可仆婦拉着她的手二嬸甩她巴掌難道就是對的?那是在誠王府,白蔻是客人,在主人家的地盤毆打人家的客人,王爺和王妃氣成什麽樣子你知不知道?我父母連番上門道歉的時候,你又在哪裏?昨天整整一晚上你都沒到長房和祖母那裏露過面!你根本就不關心事情到底是怎麽發生的,你隻知道你家人受了傷你們很委屈,********隻想着怎樣讓白蔻身敗名裂,二嬸在王府撒野這麽嚴重的事情,我猜你到現在都沒有登門道過歉!”
顧昀步步緊逼,顧旭連連後退,出了一身冷汗,他真的忘了道歉的事情!
“誠郡王府白天隻有王妃在家,我登門不便,今晚我一定會去。”
“昨天發生的事,你今晚才去道歉,還真是你一貫的作風,遇事要麽逃避責任,要麽推卸給别人收拾爛攤子。”
“休要胡說,我幾時這樣過?!”顧旭跳腳反駁,這裏是禦書房,一句話不對付就會影響自己的前程,顧旭心虛得兩腿都打顫。
“我胡說?要不要我數給你聽?你那兩個私生子怎麽來的?明明兩個通房先懷孕,卻故意在訂立婚約時向親家隐瞞這件事,結果大嫂前腳進門,你那兩個通房緊跟在後面就分娩,這事你理虧在先,可你是半點歉意都沒有,自己每月掙的一點可憐俸祿,那兩個通房找你一哭,你就能給她們拿去一半,剩下一半你自己在外面應酬都不夠,大嫂拿不着你的錢,她隻好用嫁妝出息來養孩子和支付生活開銷,也沒聽你講過幾句好話,反倒是三天兩頭地爲錢吵架,這事我沒冤枉你吧?”
“那終究是我兒子,不能養成身邊已經是虧欠了,讓我在銀錢上再苛待他們像什麽話?!”顧旭被逼問得煩了,突然就大聲起來。
“那兩個私生子怎麽來的?你那兩個通房怎麽會連着一起懷孕?你當初要是堅持打胎怎麽會有後面的麻煩事?議親時又爲什麽要隐瞞這重要事實?你騙娶了平州甘氏的嫡女,又不好好待她,剛生個女兒就能搞到兩邊母親吵架,有你這樣做丈夫的?”
“這事我當時處理過了,把老仆都換成了新人,這你是知道的,而且是支持我的,至于我娶妻這事都是母親一手促成,與我無關。”
“沒錯,我的确是支持你更換聽你話的新人,但是你自己新買的十二個丫頭,被二嬸劈頭蓋臉一頓毒打,死了五個,五個豆蔻年華的女孩子就這麽沒了,照看她們的婆子隻在飯點才露面,還拿走她們養傷的病号飯,隻給她們留饅頭清粥,我接手後白蔻去探望才知道她們生活在豬圈裏一樣,丫頭們掃出一院子的垃圾,大夫隻來了一次就再沒來複診過,藥用完了也無人管,換下來的髒衣裳沒人給她們洗一股臭味,也是白蔻拿了針線給她們自己做新内衣。你們二房的下人向來膽大包天,白蔻是我的管事,她們居然也敢拿大棒子從背後偷襲她想殺人滅口,白蔻會遇襲都是因爲你拿她當幌子,你利用在先,你們二房的下人動手在後,就爲這事我從不後悔讓白蔻練武。前前後後這麽多事,這麽多人命折在裏面,你有過歉疚嗎?在你眼裏,人命到底是什麽?”
“三弟,這裏是禦書房,我們那些家務事回家再說好不好?”顧旭滿頭滿身的冷汗,心虛地低聲哀求。
“不用,你們哥倆繼續說,朕在聽。”聖人冷冰冰的聲音傳了過來。
顧旭和顧昀連忙端正站好,向聖人請罪。
“以前的家務事現在不提,隻說昨天這事,到底起因是什麽?顧婵幾時和白蔻有了交集?”聖人問道。
“這個……”顧旭瞥了顧昀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心中不禁有幾分忐忑。
“回陛下,這一切的起因,都跟前幾天楊思遠父子倆狀告唐林受人指使去大成府設局陷害豫王有關,唐林是白蔻的大姑父,經堂審後證實是誣告,唐家人爲了自家名譽于是反訴,府衙判了唐家勝訴,要楊家賠銀子,顧婵這幾天又正好在娘家小住,作爲楊宓的妻子,她覺得這事一定是白蔻在背後唆使,就想找白蔻談談,要她收手,然後就發生了昨天的一幕。”顧昀拱手作揖,将整件事情言簡意赅地解釋了一遍。
聖人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幾分。
“簡直胡鬧!顧婵身爲妻子,不知道勸阻公爹和丈夫做傻事,還有臉胡亂牽扯旁人?”
聖人用力一拍桌子,手邊堆得高高的一撂奏本受到震動,嘩啦一下倒了下來,甚至有幾本掉到了地上,喜公公忙彎腰去撿。
“陛下息怒!”顧昀和顧旭忙勸。
“顧旭,你父親顧雲寬在外地任上照顧不到家裏,你身爲家中長子就是這樣照料家庭的?任由母親和妹妹胡亂生事你卻毫不阻止?”
“臣知罪!請陛下息怒!”
“顧旭,你今年庶吉士任滿,朕會讓吏部仔細考慮你的将來。”聖人兩根手指揮了揮,“下去吧。”
顧旭的身子猛地一抖,深深地低下了頭,長揖到底,“謝陛下,臣告退。”
顧昀以爲他也要退下,剛擡手準備行禮就被聖人一個眼神制止,隻得默默地看着顧旭一個人先走。
禦書房的大門重新關上後,聖人才再次開口說話。
“顧昀,你們家到底怎麽回事?”
“回陛下,都是家務瑣事積累起來的尋常矛盾而已。”
“矛盾?朕看着可不像,都快要成恩怨了。”聖人的手指在桌上輕彈,“你們二房怎麽如此混亂?”
“陛下,臣身爲晚輩不好說長輩的壞話,二叔不在家,二嬸當家,顧旭又是個自恃男子漢身份不屑參與家務事,凡事都是二嬸一人說了算,不順她的心她就不高興。”
“所以打死五個丫頭的事,是你二嬸親口下的令?”
“正是。十二個丫頭,除了一個因爲肋骨斷裂插入内髒而死以外,另四個懷疑有可能是照顧不周而死,剩下七個身上都有傷疤和一些殘疾。當時臣收下那七人之後,白蔻過去探望,才知二房下人已去攆人,又鬧了一場,幸好二叔當時在家,有他作主,事情才算是圓滿收尾。”
“這事是幾時發生的?”
“就是白蔻救了小皇孫,太子和太子妃即将來家做客的那幾天。”
“你把這前因後果完整地講一遍,剛才朕沒聽明白,生個女兒兩邊母親吵架是什麽意思?”
“是,容臣細禀。”
顧昀思索了片刻,打了一個腹稿,慢慢地向聖人講了一個冗長的故事,一直講到甘氏拿嫁妝參與農場股份但實在無力繼續投入隻得放棄,退股換錢給顧婵準備嫁妝和應付生活開銷,至于别人拍顧旭馬屁送的錢物也是大頭入了顧二夫人手上的事也沒隐瞞。
“既然這二房這麽讓你們不省心,就沒想過怎麽辦?”
“實話對陛下說,我們有心分家,但三位老爺都是祖母所出親生子,若提分家,難免傷她老人家的心。”
“你回去跟老人家說,二房在誠郡王府撒野,最終源頭牽扯到豫王赈災的案子,沒法善了,顧雲安當初正是新年後繼任的禮部五品郎中,如今也是即将任滿,請你家老太君好好想想哪頭重要。”
顧昀一臉欣喜,作個長揖,“謝陛下!”
“對了,唐林家人反訴的案子,府衙判了楊家人要賠多少錢?”
“回陛下,判了五百兩。”
“這麽多?!”
“陛下,楊家賠得起。”顧昀語帶暗示地說了一句。
“哦?”聖人微微眯起眼睛,“這就有意思了。”
思索片刻後,聖人沖顧昀彈彈手指,“行了,朕都心中有數了,你回去吧。”
“謝陛下,臣告退。”
顧昀出了宮沒在外面耽擱,徑直回家把這好消息告訴母親。
顧大夫人一聽聖人都支持他們分家,心裏有了底氣,吩咐兒子回屋休息,她等着丈夫下衙到家,與他再作商量。
顧旭那時已經比顧昀早到家,在母親屋裏大發雷霆,顧婵坐在屋子一角泣不成聲。
“昨天說了這一狀告不得,現在好了,聖人知道了!他說我放任母親和妹妹胡亂生事,現在又正是我庶吉士任滿的關鍵時期,我一心想留在翰林院做個清職将來好快些升官,這事一鬧,沒希望了!沒希望了!娘您知道嗎?!”
“不!不!不!怎麽會?!你不是天子近臣禦前紅人嗎?!聖人怎麽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你?!”躺在床上的顧二夫人焦急地想掀被下地安慰兒子,丫頭仆婦們七手八腳地勸止。
“爹爹也是年底任滿,他是我們二房的大家長,他下一個任期會怎樣現在也是聽天由命!”
顧旭煩躁地在屋子裏來回走動,顧婵被兄長暴怒的可怕樣子吓到,一邊哭一邊祈禱嫂子快來救救她們。
(作者的話:本章3000字,不是漲價,不是漲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