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一切正常,家眷們并不知道他們在府衙所受的羞辱,顧婵還在鏡子前挑選衣裳首飾以備後天的一次女眷聚會。
見丈夫回來,顧婵放下手上的東西,上前問候,并伸手就要去解楊宓的外衫服侍他更衣,丫頭們則已經識趣地下去預備熱水。
楊宓握住顧婵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動作。
“取消後天的聚會,明天你就回娘家去住幾天。”
“怎麽了?”
“官司敗了。”
“你不是說穩赢的麽?”
“那些不說了,現在這案子牽涉大了,大公主府也被封禁了。”
“啊?!”
“啊什麽啊?叫那麽大聲做什麽?叫你回娘家你就回去,少那麽多廢話。”
“官司敗了,意思就是豫王這條路走不通咯?一切盤算都落了空?公公複職無望了?”
“那些事現在先不談,你回家看着顧昀,看他最近在忙什麽。”
“關我堂兄什麽事?”
“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你是我楊家的媳婦,我們家垮了對你也沒好處。”
“是,知道了。”漂亮的首飾和衣裳是顧婵的死穴,家裏不好她就什麽都沒有了,楊宓拿這個威脅百試百靈,“但你也知道顧昀每天早出晚歸,我隻是他堂妹,哪好成天打聽他的事,我可能要在娘家多住些日子才行。”
“随你的便,總之你做事機靈點,别叫顧昀發現不對。”
“他對家人從不起疑。”
“哼,那樣最好。”
“我回娘家這幾天,你自己也注意點,少和丫頭們打得火熱,明年就要春闱了,你要是能金榜題名,比什麽都強,全家翻身的指望都靠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這個不用你操心。”
顧婵瞥了丈夫一眼,心裏念叨着男人都是一個德性,正好丫頭們打來熱水,她上手脫去丈夫的外衫,像任何一位溫柔體貼的妻子那樣服侍楊宓洗手淨面。
大公主府裏,石天珉以嫡長子的身份壓制住了庶母和庶出弟妹的疑問,讓他們都呆在自己房裏不許出門,然後他去與管家說話時,他父親也被強行護送到家。
石驸馬到家後,大公主府現有人口就都到齊了,所有能通往街上的正門側門後門一律關閉,府裏的府兵也全部調走,與豫王府一樣,這麽大的宅子裏,日常所需的食材和日用品由住在府外的家下人負責運送,但也隻是送到指定的一個門外,裏面再出來人搬進去,一切都在監督下進行。
驸馬将堂審的經過告訴給妻兒,大公主聽完就暴躁地在屋裏走來走去。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李大學怎麽就成了喜奴?這不就成了是我派人去大成府給弟弟搜集美女供他享樂?那他赈災算怎麽回事?李大學自己說的是大成府有人搜集女孩子,他也隻是與人合作,把女孩送上豫王的床,從中賺點甜頭!”
“李大學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鸨兒和女孩們的證詞又與李大學家人的互相印證上了,李大學毋庸置疑就是喜奴。”
“他的家人?我明明給了封口費,叫他們閉緊嘴巴,居然還敢作證?等解禁後,我饒不了他們一家!”
“他們閉嘴也沒用,坊裏認識李大學的人多,家人不說,衙役們也能從别人嘴裏打聽到,無非是跟别人打聽要多費些時間罷了。”石天珉攔住走來走去的母親,扶她坐下,“事已至此,我們現在與外面斷了聯系,還是稍安勿躁,耐心等着解禁吧。”
“叫我怎麽能耐心?!我們和你舅舅兩家都封禁了,你外祖母在宮裏肯定不好過,我怎麽能放心!”
“現在最麻煩的不是宮裏頭,而是豫王,我們的罪名最多就是家下人搜集美女供豫王享樂,豫王自己的所作所爲才是最要他命的!”驸馬拍着桌子,将妻兒的注意力拉回他的身上,“我到衙門去晚了,沒來得及打聽更多詳情,隻知道鸨兒手下的女孩們在堂上發起控訴,講了一堆赈災的真相,直指豫王勾結地方官員和鄉紳世家侵吞災民土地和朝廷赈災錢糧。”
“什麽?!”母子兩個都驚呆了。
“那些女孩都是災民,被迫賣身隻爲有口飯吃,甚至有小女孩全家餓死隻活了她一個,我們封住了農場大小股東的嘴有什麽用?這還有幾十個女孩做人證呢!楊思遠父子倆以爲找到了證據能救豫王,卻不知人家早布好了局等他往下跳。”
“太子!是太子!他先去大成府,他知道大成府有官縣趙氏一族,他知道這趟赈災一定不順利,所以他提前布好了局,這一切都是他算計好的!”大公主憤怒地雙手猛拍桌子。
“太子再怎麽算計也算不到豫王會染上髒病,豫王來到大成府就是回到了老家,大家都奉承巴結他,李大學獻給他的是處女,可别人獻的美女是什麽樣子的誰又知道?當中有一兩個有病的上了他的床也不奇怪。”
驸馬覺得口幹舌燥,抓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府尹追問我把李大學派去大成府是什麽用意,我能說派他去的目的是買良爲奴麽?那幾個鸨兒已經因爲手下女孩的事,被府尹扣了趁火打劫買良爲賤的罪名,那還隻是幾十個女孩而已,農場上是多少災民?沒有兩千也有一千吧?這麽多災民爲了活命賣身爲奴,一旦讓朝廷知道了,你們說聖人會怎樣生氣?”
“不會有人說出去的,我們已經付過代價了!而且那些災民也沒進城!他們沒在城裏露過面!”石天珉心裏猛地打鼓。
“不要天真了,瞞不了多久的,這麽多人一船一船地運回來,那些女孩也能證明有人在買良爲奴,隻要朝廷下決心追查一下,沒進城又怎麽樣?常在碼頭跑生意的船家會替你隐瞞這個?”
“不會的,縱使朝廷知道了也不會爲難我們,父皇一貫疼愛我們,他會原諒我們的!”大公主猛地抓住驸馬的手,“琦兒才寫了信回來,說她懷孕了,我們就要做外公外婆了,父皇也要做曾外祖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他會原諒我們的,我們不會有事的!”
“琦兒懷孕了?!”驸馬和石天珉又驚又喜,接着又擔憂起來,“家裏現在這樣子,讓她知道了肯定會很擔心,希望她能好好養胎,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琦兒從小孝順,等她得知消息,激動起來可怎麽是好!”大公主想到女兒,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别想那些吓唬自己了,她夫家會照顧好她的。”驸馬安慰道。
石天珉不安地坐在一邊,有災民做人證,舅舅豫王這赈災的事怕是難以善了,朝廷一定會追查到底,豫親王僞造赈災功勞勾結地方陷害太子,這罪名扣下來,不光他一家完蛋,大公主府和外祖母都要受連累,還有大成府上下一幹人等不知有多少腦袋要落地,來個血流成河,暴怒的外公絕不會再念父子親情,隻會展現一國之君的雷霆手段。
楊思遠!
都是他搞出來的事端!
都是他!!!
不能饒了他!
不能!!!
石天珉雙眼冒火,心裏念着楊思遠和楊宓的名字,發誓等府裏解禁後一定要親手收拾他們父子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