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是自由身了,她今晚當然就不能再睡在鍾鳴院了,而明天一早誠王妃會來接她過去住,所以今晚就是白蔻在晔國公府的最後一晚。
做事有始有終,白蔻向龐媽媽讨了墊子,給國公爺和夫人磕頭,入府三年多,自從做了世子專廚後就一直得到大老爺和大夫人的信任和照顧,對此白蔻也是心懷感激的。
蓉嬸聞訊從後面出來,握着白蔻的手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向大老爺和大夫人道了晚安後,蓉嬸與白蔻先回鍾鳴院拿幾件衣裳,行李明天再收拾,然後再回顧繪的房間,白蔻與她睡一床,把今晚對付過去。
白蔻回屋拿衣裳,就把自己恢複民籍的事告訴了丫頭們,在衆人的歡呼和恭喜聲中,白蔻與晴蘭她們三個一等丫頭講好等她辦完戶籍的事情就與她們交接,而她明日會住到對門王府去,有事留個紙條就行。
她交待一句,丫頭們就應一聲,跟着她回房間,陪她收拾了洗漱用品再出來,一路送她回了己誠堂的後罩樓。
經過小廚房的時候,白蔻遇到了回來的顧昀,兩人以公事的口吻交談了幾句,就各走各的道兒。
白蔻進了顧繪的房間,水貞和顧繪已經在等着她,顧繪早就洗漱完畢換好了睡衣,正要睡覺就被白蔻這喜事給打了岔,忍着瞌睡坐在床上聽白蔻講被赦免的過程,顧繪聽得懵懵懂懂,蓉嬸和水貞則是明白的,兩人歡喜得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聊完天,幾人洗洗睡下,顧繪很高興和白蔻一床睡覺,主動睡床内側,讓出外側比較大的地方給白蔻睡。
向來睡眠很好的白蔻這次失眠了,顧繪都在夢裏磨牙了她仍舊是清醒的,一遍遍地想象着恢複民籍後首先要做的事情,把先後順序都理順,一件件地完成。
工場大掌櫃的差事等聘到了合适的新掌櫃,做完交接就還是要卸任的,她需要新的賺錢路子,那個被大火燒壞東家至今未修的望江樓也許可以買下來修繕一下把生意重新做起來,她自己就是招牌,應該不愁生意。
當然,不賺錢也不要緊,以她這幾年攢下的老本,已經足夠她富裕地過一生。
不過人生漫長幾十年,爲了增強抗風險的能力,扛得住生活中的各種意外,還是要努力賺錢的好,錢永遠不嫌多。
想着日後怎樣操持自己的老本行,白蔻終于慢慢地睡着了,夢裏都是與商人爲了各種食材不停地讨價還價的畫面,等她一覺睡醒,還在恍惚一隻雞多少錢一斤,直到看到眼前不一樣的床帳,才想起來自己是睡在哪裏。
外面的天色還沒天亮,白蔻隻是多年習慣的關系才醒得這麽早,整個後罩樓其實都沒有人走動的動靜,想到從今天開始不用再起這麽早了,白蔻在被窩裏翻個身,繼續睡個回籠覺。
這第二覺醒來,外面走廊才傳來丫頭們的動靜,顧繪還在睡,白蔻是睡不着了,何況白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幹脆起床洗漱。
鍾鳴院的丫頭給白蔻送來早飯,并告訴她世子在書房等她。
白蔻匆匆吃過早飯,就直接過去了。
自從把耳房改成書房後,顧昀難得使用他那個正經的大書房,他熬了一宿,寫了幾份要白蔻簽字的文書,然後就在這書房裏一直坐到天亮。
晴蘭在門外守着,見白蔻來了,輕聲打了招呼,掀簾子請她直接入内。
于是白蔻看到的就是個頂着黑眼圈睡眠不足的顧昀。
“您沒事吧?看上去像是沒睡覺的樣子?”
“看出來了就說明你不瞎,過來把字簽了。”一夜沒睡,顧昀的脾氣實在不怎麽樣。
“要簽什麽?”
白蔻自然地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的文件就要閱讀。
顧昀一巴掌摁在紙上,白蔻的手伸了一半,略有些尴尬地停下了。
“要我簽字總得讓我看看内容吧?”
“我還能賣了你?你直接簽字就完了。”
“我還真怕你把我賣了。”白蔻收回手,掉頭就走,“不讓我看我就不簽了,直接跟您做完交接完事。”
顧昀聽到這話氣勢就蔫了,慌慌張張地站起來,繞過桌子追上白蔻,一把拉住她。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你要看就看吧。”
“我沒興趣了,您去工場把管事們召集起來,我去衙門辦完事就過去辦交接。”白蔻一臉冷漠。
“你想辭工?昨晚上可不是這樣說的!”顧昀跳腳,緊緊拉住白蔻的手。
“爺?!”門外的晴蘭聽見屋裏動靜不對,慌張地奔進來,“怎麽了?!”
接着,晴蘭的目光就落在了世子緊抓白蔻的手上,驚訝地掩住了嘴巴。
“誰準你進來的?滾!”沒了白蔻,顧昀對别的丫頭就是他自小習以爲常的主仆态度,可沒有那麽和顔悅色。
晴蘭吓壞了,嗚咽着轉身就跑,并且還算聰明地将房門也帶上了。
白蔻看着顧昀發脾氣,她如今是平民了,不再有立場勸這位大少爺善待下人,多管閑事的事她才不幹呢。
“今天有好多事要做呢,别浪費時間了,快來把字簽了。”
顧昀很自然地牽着白蔻把她帶回桌子後面,把蘸飽了墨汁的筆塞進她手裏。
“昨晚上講好的,不許反悔,你把工場扔下不管,當初吹的牛皮達不到,就是欺君,知不知道?你就算想另起爐竈,也得先把你吹的牛皮填上,要不然我也得受連累。”顧昀沖白蔻做個鬼臉,拿她以前的話堵她的嘴,“我還沒活夠呢,我才不要陪你一起死。”
“行,孺子可教,學到我幾分本事。”
“那當然,你教得好嘛。”顧昀馬上嬉皮笑臉地拍馬屁,“快簽快簽,簽完了還要送去衙門留檔。”
“啊?要拿去衙門的?”
“股份書嘛,我接手下來的那份地契講好了是給你的,現在你是平民了,名下可以有私産了,你簽了字,你就是新地主,我們的新股東。”顧昀一個勁地催,在農場契書的下面還藏着工場股份的契書。
“不簽。”白蔻果然放下筆。
“爲什麽?!”
“農場股東衆多,股權變更必須要提前知會全部股東,您身爲大股東不能違反約定,您還是先與大家商議後再說吧。”
顧昀噘起嘴,雖然心裏不樂意,但必須承認白蔻說得對,他身爲大股東不能先斬後奏,這個先例絕不能開,否則以後難免會有别的股東幹出以權謀私損害大家利益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