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醫帶上這幾日的全部醫案出來與天使會合,豫王打起精神想要一同跟去卻被制止,傳旨的太監無不同情地請豫王在家休息,客套地安慰他聖人隻是請府醫去說說話,說完話就會送回來。
這種場面上的客套話,一邊隻是說說,一邊卻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出差赈災,把太子沒能辦好的爛攤子力挽狂瀾,回京後才得到一片贊譽四方稱頌,誰能想到老天爺兜頭一盆涼水澆下來,滿身絕望。
聖人疼愛的皇長子,出趟差回來染上花柳病,還将病過給了妻妾孩子,這意味着什麽,連目不識丁的老百姓都知道。
還跟太子争他的儲君之位?
自己這豫親王的封号能不能保住都隻在聖人的一念之間。
還有他的母妃,趙賢妃,四位一品妃之首,僅次皇後之下,榮寵幾十年,等消息傳入宮中,她又将受到怎樣的責難和嘲諷。
豫王面色慘白,完全不敢去想自己接下來将面對什麽。
府醫向王爺拱拱手,跟着天使匆匆走了。
管家小心翼翼地攙扶着豫王回房休息,全府上下都大氣不敢喘一口,忐忑不安地等着聖人的雷霆之怒。
府醫被直接帶到了禦書房,寬敞空曠的房間裏隻有聖人和喜公公兩個人,沒有别的大臣在,太醫院也沒有來人,府醫自己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氣還是更緊張了,放下裝着醫案的書袋,整整衣裳向聖人行大禮。
“微臣王賀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
“謝陛下。”
“王賀,朕問你,你到豫王府幾年了?”
“回陛下,到下個月就滿整四年了,再有一年,臣在豫王府的輪值就結束了。”
“以你這幾年觀察,豫王是好色之人嗎?”
“回陛下,王府裏除了在冊的妻妾以外,外人送的美人已經住滿了三個院子,這還不算那些通房和偶爾侍寝的婢女,在豫王出發去大成府之前,府裏已經在收拾準備第四個美人院,在外面應酬的酒宴,東道主多半都是請名妓來陪酒,每每豫王飲宴回家,身上總會帶着脂粉氣。”
聖人問話,王賀自然是不敢有半分隐瞞,何況豫王府現在這樣子,他也沒必要再給豫王兜着他的顔面。
王賀才說完,聖人的臉色簡直黑如鍋底。
“王賀,府裏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太醫院呈報王府可能有孩子染上花柳病,可屬實?”
“回陛下,的确屬實,染病的正是王府嫡長子宮明輝。”
太醫院的猜測得到了王賀的證實,一貫淡定的喜公公都忍不住面露驚愕神色,聖人更是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豈有此理!咳咳咳咳!”
“陛下請息怒!”喜公公連忙給聖人推背。
“陛下請保重龍體!”王賀情急上前,拿起桌上茶盞,揭了蓋子,将溫茶遞到聖人手邊,看着他喝了幾口平靜了呼吸才放好茶盞退回原位。
“府裏現在染病的有多少?”
“陛下,今天一大早,府裏請了穩婆給這段日子以來侍寝過的女眷驗身,情況很糟糕。”
“說!”
“在冊的妻妾中,除了一位懷孕的妾室以外,包括王妃都染上了。”
聖人雙手撐着桌沿身子前傾,死死盯着王賀。
“繼續說!”
“通房和美人們,有的有,有的沒有,另外,還有更糟糕的。”王賀有點說不下去,面上皆是不忍的神色。
“說完!”
“是,是孩子們,男孩女孩,沒有幸免。”
淡定了一輩子的喜公公大驚失色,再看聖人,也是震驚過度的呆滞。
“怎麽會?孩子們是怎麽染上的?!”
“微臣還沒有查明原因,懇請陛下寬恕幾日,容微臣好好查一查,說不定能有些線索。”
聖人剛要應允,轉念一想,還是無力地擺擺手。
“算了,這種隐秘的病,你一個男大夫,怎好去查。”
“是,微臣謝陛下體諒。”
“醫案帶來了?”
“微臣帶來了,都是這幾日的,所有染病的人員都記下了病情。”王賀提起書袋呈上,喜公公伸手接下放到聖人面前。
“好,放下吧,朕一會兒看看,王賀,你回太醫院再去說一聲,把藥備好。”
“是,微臣告退。”
王賀行禮退下,匆匆趕去太醫院,聖人的手輕拍面前的書袋,但一本都沒有拿出來閱讀。
“太子在哪?”
“陛下,太子回京後就領旨閉門思過呢,現在還沒有解禁。”喜公公輕聲回道。
“就此解禁吧,趕緊傳他過來。”
“是。”
喜公公連忙出了禦書房,喚來外面值守的小太監去東宮傳旨。
太子閉門思過這些日子也是一派淡定,一切發展都在出發前的預料之中,隻看那個針對豫王的計劃會不會得逞,既然閉門思過,那就正好當休息,除了自己看書消遣,多數時候都用來教養孩子,他還有個代父職的差事呢。
傳旨的小太監進了東宮,來到太子面前就磕頭,傳了聖人的旨意。
“怎麽突然就解除了本宮的禁令?發生什麽事了?”
“回太子的話,是豫王府出事了,就在剛才聖人傳了豫王府的府醫問話。”
“豫王府和府醫?什麽情況?”太子心裏一喜,面上依舊鎮定,就是要這小太監親口說出來。
“好像是豫王這趟出差回來染上了花柳病,已經傳給了府中妻妾和孩子們。”
“啊?!”太子大驚失色,“男人有病傳給妻妾也就罷了,孩子是怎麽染上的?”
“這個奴婢不清楚,隻知道是這麽一回事,太醫院先呈報的,然後傳府醫來問話,但更具體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太子殿下,陛下還在禦書房等着您呢,您是不是……?”
“嗯,你等一會兒,本宮換身衣裳。”
小太監連聲應是,太子馬上回内宅更衣,外面自有人給小太監塞了個賞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