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連忙把工場建溫室用過的資料整理了一番,用一個書袋裝好,在約定的時間到了宮門外頭,一乘小轎早已等在那裏,帶着白蔻就先去看場地。
宮裏的花匠早預備好了幾處足夠大的空園子,白蔻一個個看下來,丈量土地,考慮地基的大小,是否還有堆放建築材料的餘地,每一處都很仔細地做好記錄,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禦花園,準備橫穿這裏到下一個地方去。
可進了禦花園才知道聖人在這裏的亭子裏乘涼休息,想退出去已經來不及了,白蔻趕緊上前行禮請安。
聖人坐在亭子裏感受着帶有花香的涼風,享用着冰過的冷飲,手裏拿着一卷不知道什麽書,見白蔻走到台階前磕頭,饒有趣味地放下書賜她平身,并喊她到亭子裏說話。
“今天是進來查看場地蓋溫室的?看中哪個園子了?”
“回陛下,還沒有走完,還有幾個園子沒有量過土地。”
“嗯,希望這溫室早點建起來,種出幾盆好蘭草,要是能趕上顧旭那個妹妹出嫁,宮裏送她幾盆做個賀禮。”
“陛下?!”白蔻吃了一驚,突然領悟過來今日并不是單純喊進來準備建溫室的,下意識打量兩邊,才注意到宮婢太監們都站在亭子下面,并且離得有好幾步遠,上面從一開始隻有聖人和喜公公在,現在又多她一個,總共三個人。
“你們府裏那二房是怎麽回事?先前非宗室不嫁,鬧了一大圈,又跟楊宓定親?被他拿住把柄了?”
“是的。”白蔻很老實的點了頭。
“嗯?!”聖人就那麽随口一說,見白蔻還真應了,頓時一愣,喜公公在邊上也不禁瞪了瞪眼珠子。
“是真的,被拿住把柄了,不得不嫁。”
“顧雲寬呢?他作爲一家之主就這麽認了?”
“我們二老爺也被拿住把柄了。”
“怎麽回事?!”聖人頓時坐直身子,擡手在條案上輕輕一拍,“過來過來,到跟前來,你知道多少,通通道來!”
白蔻于是走到條案前,小聲地将她知道的全部内容按照時間發展順序完整地講了一遍,隻做陳述,不做評論。
聖人聽完,沉默良久。
“顧雲寬一心想他這小女兒嫁宗室,到頭來卻沒想到父女兩個都被别人攥住了把柄,哼,自作自受。”
白蔻低頭不語,她可沒資格接這個話茬。
“顧婵與人玩捉迷藏,怎麽就那麽巧在池塘邊遇到了楊宓?這事你們考慮過嗎?”
“回陛下,根據我們世子調查的結果,這都是故意設的局,邀請楊宓去别院的男主人,以及與我們顧五小姐玩捉迷藏的小姐們是一家子堂表兄妹,捉迷藏玩得好好的,那幾位小姐看準機會故意跑了,我們五小姐又不知道,爲了尋人就走到了池塘邊。”
聖人大吃一驚,“拿自己姐妹的名聲陪人家下套做局?這要是傳出去那幾個女孩子還要不要嫁人了?誰家男孩子這麽沒有腦子?朕要記下名字來。”
“是中山伯家的二公子盧一清,那幾位小姐都是他的堂妹和姨媽舅舅家的表妹。”
“中山伯?”聖人的手指在條案上輕扣了幾下,“好,朕記下了。沒你的事了,你繼續忙你的去吧。”
“奴婢告退。”
白蔻行禮退下,穿過禦花園繼續去别處忙活。
聖人則無心再在亭子裏坐着,擺駕皇後宮中,與皇後耳語了一番。
白蔻在宮裏跑了一大圈,晚飯時間才回到府裏,洗了手臉換了衣裳後,她走進正廳,一揮手就把丫頭們都打發下去,她獨自一人服侍世子用餐,并把與聖人的對話複述給他聽。
顧昀呱唧呱唧地嚼着青菜,朝天翻個大白眼,讓白蔻下去吃飯,等到飯後都歇息過了,兩人就奔了己誠堂,向大老爺和大夫人原樣複述了一遍。
顧大夫人是真無奈了,聖人既然這樣讓白蔻傳話回來,顯而易見就是對這突然的變故感到不滿,而且二弟妹一點解釋都沒有,更會加重别人的怒火,宗室的顔面可不是二房這五品官家眷能惹得起的。
“二房到底是什麽意思?弟妹裝聾作啞,念在她是内宅婦人的份上不跟她計較,可顧旭成天在天子身邊辦差事呢,他難道不知道這中間的利害?到現在居然也一聲不吭?!”顧大夫人不但對妯娌不滿,對這大侄子也是一肚子牢騷。
“好了,不生氣了,既然聖人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就讓二房自己受着吧,真以爲天子近臣就能不把别人放在眼裏了,上次因爲納妾的事已經被聖人警告過,連好好的差事都丢了一次,居然還不吸取教訓,現在又來,我看顧旭的前途也就這樣了。”
“爹,娘,我們要不要再提醒他們一下?”
“提醒什麽?白蔻進宮是幹活賺錢去了,她幾時見過聖人?”大夫人白眼一翻。
大老爺輕扯嘴角冷笑了兩下,揮手讓顧昀和白蔻下去了,等兩個年輕人出了門,夫妻倆商量了片刻,大老爺讓妻子明日向老太君吐點口風,爲分家做些準備,長房有大好前途,不想再受這不懂事的二房的連累。
既然大夫人親口說了白蔻沒見過聖人,白蔻自然也不會主動說起,接下來的數日她除了要忙府裏的家務和工場的生意,還要忙活宮裏建溫室的事情,找來給工場建溫室的工匠們反複地讨論商議,他們不能進宮看現場,全靠白蔻回來畫示意圖,根據她丈量回來的長寬尺寸出各種樣式方案,集結成冊後再呈交宮裏挑選定奪,不同大小有不同的造價,全都寫得清清楚楚。
要是最後能談成,想想溫室所要用掉的玻璃闆的數量,哪怕隻是建個最小的,都能賺好大一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