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是位性情敦厚的長輩,他不是那種聽風就是雨的人,隻要不切實威脅到他的統治,他不會舉起屠刀,隻會以水磨功夫慢慢把人消磨掉。我白家當年的事他老人家早就想明白了,但這事涉及後宮和朝廷顔面,所以他不可能主動翻案,但他又心疼那五萬将士,氣憤那件案子造成的一系列惡劣後果,所以若有外力幫他解決掉越來越貪心的豫王黨,他會樂見其成,一聲不吭。”
“以前我們幹掉的都是枝枝節節上的手下,但現在要動他的兒子,他真會眼睜睜看着?!”顧昀和宮長繼覺得這種可能性太不可思議了。
“聖人對豫王這個兒子早就不耐煩了你們沒看出來嗎?他對趙賢妃的寵愛都是虛僞的,也就你們自欺欺人才一直相信趙賢妃寵冠後宮。”白蔻再度用她關愛傻子的眼神掃了這二人一眼。
“啊?!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邵一平被抓後,趙賢妃就被封閉宮門軟禁起來,直到案子查完才解禁,若真是榮寵幾十年的女人,怎麽連這點顔面都不給?後面的賞賜過夜各種複寵都是演戲,隻是當時沒人意識到,還真以爲聖人是爲了趙賢妃與邵一平早年的主仆關系而生氣。之後梁家的事,梁仲山的老爹說辭官就獲準,一點挽留都沒有,對梁仲山也是任他去死的态度,隻是考慮到明面上的一些問題才猶豫怎麽處置童小姐,豫王妃後面幹出的蠢事,讓聖人直接減了豫王府的全年供奉,還把他的府兵從上到下全部撤換。王爺,您覺得朝廷一次性換了您使用多年早已如自身臂膀的府兵,對您意味着什麽?”
“……朝廷對我起疑心了,怕我造反。”宮長繼聲音幹澀地說道。
“對呀,要做這種必然會引起強烈反彈的事情,得有最佳借口,豫王妃傻兮兮地主動貢獻了一個,聖人抓住了機會,豫王一肚子郁悶無處發洩,誰也不敢再提這事,聽說大公主氣憤不過跑去弟弟家裏鬧了一場,有個這麽蠢的弟媳,大公主想來也會被氣吐了幾口血。”
“所以你就是從這些小細節發現聖人對趙賢妃和豫王的真實态度?”顧昀緩緩點頭,明白了白蔻這番思路的來源。
“對呀,聖人太縱容我了,是他親口給我戴上了官場殺手的帽子,明知有我插足的事情必有官員下台,他也依然放縱無視。童小姐和梁仲山的事,我從一開始就隻在背後出主意,沒在台前露過面,他老人家還要找機會喊我進宮非要聽我的看法,然後看似被我說服了,下了一連串對童小姐有利的命令,當她進太醫院後,聖人毫不猶豫地削減了兒子的權力。他依然寵愛趙賢妃和豫王?恕我真沒看出來。”
“豫王畢竟是他兒子,做得太絕了會不會讓聖人對你的态度又變了?”
“都這時候了,您二位覺得我在乎?王笑東是趙賢妃的人,他們爲了控制禦廚房,利用國宴陷害我白家,聖人猜到我在借機報複,而這也正符合他的利益,所以他默許了,這是他能給予我的交待,那我也會回報他,讓他這個長子體面地喪失争權奪利的資格,爲太子登基掃清障礙。”
“你确定這是聖人的意思?”宮長繼和顧昀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沒把握的事情我怎麽可能拿你們冒險?失敗了對我也沒有好處,我還沒活夠呢,才不要陪你們去死。”白蔻環抱雙臂,振振有詞。
顧昀和宮長繼頓時一點脾氣都沒有了,宮長繼繞着飯桌又走了兩圈,心裏有了決定。
“既然這麽信誓旦旦,那我們就放手去做吧,抓緊時間和太子殿下通個氣,他趕時間先走,我們的人晚幾天跟上,錯開來也省得大成府的人起疑。”
“好吧,行不行總要試一次才知道。”顧昀同意了宮長繼的意見。
“啊,對了,如果太子有猶豫,我們自己還是依舊要派人去的。”白蔻舉手發言。
“哎?!”顧昀和宮長繼以爲白蔻還在堅持她那個坑人的馊主意,“不許自作主張。”
“大成府遭了災,地方豪紳趁着災情,必會大舉吞并受災自耕農的土地,那麽大量的失地農民怎麽辦?當然是買過來送到農場幹活啊,正缺熟手呢。”白蔻看看顧昀,又看看宮長繼,露出個老謀深算的微笑。
“小丫頭片子,真能利用機會給自己發财。”
顧昀和宮長繼明白了白蔻的意思,放松下來,宮長繼笑呵呵地回到自己座位坐下,拿起酒壺給自己和顧昀兩人滿上,招呼他用餐。
“發災難财嘛,他們地頭蛇侵吞了土地,多餘的人口就是累贅,正好農場需要人手,以人口販賣的理由,應該能在大成府多停留一些日子。”白蔻淡淡一笑。
“這生意很賺的,大成府肯定自己抓得牢牢的,不給外地人太多機會,怎麽紮下根來順利潛伏得好好想一想。”宮長繼抿了一口酒,興奮地放下酒杯。
“有錢開路,隻要能潛伏下來,拿錢砸,一定能與大成府的生口牙行砸出深厚的兄弟哥們情誼來,讓本地人去收集人口,我們的人往外轉運,一進一出都是錢,有錢大家賺大家才都有錢賺,堅持幾個月應該不成問題。”顧昀接上宮長繼的思路,不假思索地說道。
宮長繼哈哈大笑,輕輕一拍桌子,“對了,還有石天珉這個家夥,不枉我們跟他玩了這麽久,現在正是用他的大好時機,就算被大成府發現了我們的潛伏人員,隻要扔出石天珉來,肯定萬事無憂。”
“沒錯,該他出力的時候到了。”
“那這樣,我們分開行事,我聯系太子殿下,你跟石天珉談好,最好讓他出份手書,方便我們的人萬一有事的時候也好自證身份。”
“行,沒問題,交給我。”
受了白蔻的啓發,宮長繼和顧昀的靈感開始源源不斷。
“我們就以這生口買賣的生意來掩蓋别的小動作,還有白蔻,知會你大姑父一聲,把妓女準備好,他可以晚一些時間出發,等他到達時,我們的人應該也安排好了給他做生意的場子,打着石天珉的幌子,有病的妓女應該更容易送上豫王的床,誰能料想到外甥坑舅舅呢。”宮長繼難掩興奮的表情,手指在桌面上叩擊着輕快的節奏。
“是,王爺。”
白蔻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