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你都不出來迎我?”顧昀提着點心直接擠到白蔻身邊坐下。
“您在訴說委屈嗎?”白蔻放下筆擡眼看他。
“是的,沒錯。”顧昀打開點心盒,拈了一塊小點心喂進白蔻嘴裏,然後趁機在她臉頰上親一口,“委屈死了。”
“今天公堂上怎麽樣?”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鬧哄哄的,幸好你沒去。”
“我去了也隻能在街上站着,我又進不去大堂就近圍觀,那個毛二伢子呢?”
“跑了。”顧昀見白蔻吃完了嘴裏的,又喂她一塊,然後再親一下。
白蔻翻個白眼,默默地往一邊挪去,顧昀哈哈一笑,一個縱身就把人撲住,拉進自己懷裏,親親密密地緊貼着,一人一塊分享那一大盒什錦。
“官府下令找他了麽?”
“下令了,還叫師爺去翻案卷,看他有沒有案底,但幾時能找到人就不知道了,被扣在京城的村長等人手上的錢支撐不了太久。”
“對呀,這樣官府才會下決心來做調解呀,村民付不出毀約賠償金,又抓不到始作俑者,既然都是受害者,一方退讓一步,契約照舊,皆大歡喜。但您爲了打官司而花的錢還是有理由叫他們賠的,賠不出怎麽辦?正好扣了今年的年賞,叫他們隻能看着那四個村子的村民高高興興蓋新房娶媳婦。”
顧昀咯咯地笑個不停,“好,都聽你的。”
“對了,那個毛二伢子,還是要找回來的,雖然難以追溯源頭,但不試試怎麽知道一定辦不到?”
“知道,已經安排人去找了,堅決不能讓楊思遠父子兩個有安穩覺睡。”
“說到這個楊宓,旭大爺正在宴請他呢,您聽說了沒?”
“一進府門就聽說了,吃的平州菜,我們那位二夫人這次倒是沒來找你寫菜單。”
“東廚房傳來的消息,二夫人一開始還是想找我的,旭大爺難得聰明一回,直接回絕了,這才叫旭大奶奶的廚娘燒菜。”
“顧旭居然變聰明了?”
“旭大奶奶調教有方啊,希望她再接再厲。”
“你又知道了?”
“你們哥倆現在利益相關,他不爲您着想,他也爲自己的錢袋子着想,庶吉士的俸祿養一家五口,還要應付他自己的日常應酬,這虧得是有公中照應,擱在那些外地戶籍的京官身上,除非老家或妻子家有錢,否則那樣一份可憐的俸祿,隻能住着租來的房子,家裏連奴仆都用不起。”
“唔,也是,希望他真的明白最好不要再得罪我。”
“這幾天您歇着吧,輪到我上場了,聖人那邊我會好好說道說道的。”
“隻說這官司的事哦,不要扯其它的,千萬别說着激動起來就說漏嘴。”
白蔻沒反駁,隻是直接斜睨了他一眼。
顧昀趕忙往白蔻嘴裏送塊點心,讨好地笑一笑。
“進宮那天全看你的了。”
“哼。”白蔻腦袋一撇,傲嬌一下。
顧昀見白蔻鼓着腮幫子咀嚼的樣子實在可愛,情不自禁地越抱越緊,就在他要給自己找點甜頭吃頓大豆腐之前,白蔻及時地從盒子裏抓起兩塊點心一古腦兒地全塞到他嘴裏,然後拍拍手上的點心屑掙開他的手腳站了起來。
“我去小廚房看看午飯怎麽樣了,您先歇着。”
顧昀看着白蔻走掉,自己捧着點心盒子大吃特吃,心裏決定一會兒一定要摁着白蔻陪自己午睡。
午飯時分,大夫人派人來請兒子過去一塊用飯,顧昀把今日公堂上的經過講給了母親聽,他的一切計劃和盤算對父母不能隐瞞,童明俐在中間要起的作用也跟母親說了,唯獨隐掉梁仲山快要死了這件事。
大夫人聽到後面連吃飯都忘了,放下筷子全神貫注聽得很認真,完全沒想到兒子已經把事情謀劃到這個份上了,而且背後還有這麽惡心人的原因,是該給那些幕後指使一個教訓。
“童明俐在這中間起的作用我們對外一個字都不能說,所以楊思遠這對父子我們隻能以後再找機會收拾,這次先斬斷梁仲山的兩條臂膀,叫他一直算計我,真當我是好欺負的。”
“你小子,居然拿你爹當幌子,他一心在官場上應付那些說酸話的小人,你卻不聲不響地計劃到後面去了。”
“就是要這樣啊,他什麽都不知道最好,他的同僚都是官場老油條,誰知道他哪個細微表情就叫旁人看出端倪,何況我這事本身又不能敲鑼打鼓昭告天下,靜悄悄地辦完了就是。”
“哼,還敢振振有詞,等你爹晚上回來,看他怎麽收拾你。”
“大不了被他罵一頓咯。”顧昀搖頭晃腦,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賴皮樣子。
大夫人好氣又好笑,戳戳兒子腦門,拿起筷子吃飯。
顧昀在母親那邊酒足飯飽回自己屋午休,直接喚白蔻在耳房鋪好毯子并服侍他歇息,順勢就把她壓在身下枕着他的胳臂一塊睡,丫頭們那時早已回自己屋午休,完全不知道耳房裏的動靜。
兩人都睡了一場好覺,白蔻剛醒來時還有些迷糊,被先醒的顧昀逮着機會狠吃了一頓豆腐,但由此衍生的一點小意外白蔻就不理會了,顧昀隻能苦着臉勾着背溜回浴室自己解決。
傍晚國公爺下值到家,聽妻子說起中午兒子的坦白,翻着白眼好一陣子沒說話,大夫人坐在旁邊吃吃地笑。
“這小子,膽大包天。”
“哼,都被人算計到家裏來了,要是還不狠狠還擊一下,真以爲我們晔國公府是好欺負的呢,今天顧旭可是請了楊宓在家裏吃飯,感謝他當日的救命之恩,楊宓要是就此得了顧旭的好感,我們真能看着将來楊宓娶走顧婵?”
“顧婵年紀老大不小了,都是二弟妹誤了女兒婚事,她要是從小教育得當,哪至于現在這樣,上次那個郡王世孫我看就挺好嘛,論家世也相襯,她自己配不上那能怪誰。”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顧婵又不是我們的女兒,但是楊宓也别想輕輕松松把胳臂伸進我們府裏來。”
“可惜了童明俐這個孩子,得知了這麽大一件消息都不敢跟姑姑說。”
“是呀,本以爲是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話,誰知道真相會是這樣,才新婚中夫妻倆就鬧分居,若是童明俐把這事告訴她姑姑,顧旭去找梁仲山對質,這孩子在夫家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算了,不提了,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籌劃,我們不要瞎猜,好心辦壞事壞了他們的計劃反而得不償失,就讓他們先去做吧,我們做大人的在後面兜着點就是了。”
“是,聽你的。”
夫妻倆相視而笑。
晚飯後,顧昀來給長輩們請晚安,在父親的書房裏果然吃了一頓教訓,但更多的還是向父親和盤托出全部計劃步驟,國公爺幫着修補了幾處疏漏,盡可能地減少失敗的幾率,同時晔國公府也會大張旗鼓地找那個毛二伢子,進一步吸引梁仲山等人的注意力。
顧昀帶着父親的建議欣喜地出門與宮長繼分享,白蔻則在府裏收拾後日送入宮去的各式樣品。
次日,晔國公府這一方過得很平靜,梁仲山那邊則得知了晔國公府在滿京城尋找毛二伢子的事情,白道****都放出了消息,還出了暗花,一定要活口。
梁府的人就有些緊張了,那個毛二伢子是個在京城混迹多年的老油條,他們其實也失去了他的蹤迹,河東村和京城是毛二伢子最爲熟悉的兩個地方,他沒跟自己的村民在一塊就肯定是藏在城裏了,但京城百萬人口,要找他出來,縱使是梁仲山自己也不容易,倘若被迎天府或者晔國公先找到人,他們這盤算就徹底暴露了,連聖人都饒不了他。
梁仲山思來想去,最終還是傳了紙條回家,讓蘭珠去找金玉娘,多加人手,一定不能讓毛二伢子落到官府或者晔國公府的人手上。
蘭珠收到紙條就出了門,童明俐則在和婆婆分享小點心,她上次做給甯佩蘭吃的那些,今天收到了回禮,誠王妃回了五六個超大食盒,每一層都是滿當當的精緻點心,帶着宮廷味道。
甯佩蘭以自己有孕丈夫不許她二月二那天出門上香爲理由,爲了彰顯她的誠意,送了這麽多點心給童明俐當範本,請她照着多做幾份,一部分代她上供,一部分送童明俐當她的供品,另外再送邵心薇幾份,看看她有什麽建議。
梁夫人看到這麽多點心都咋舌,贊歎甯佩蘭誠意十足,囑咐兒媳婦悠着點,要是忙不過來隻管吩咐廚娘們打個幫手,老夫人根本料想不到這隻是一場蒙蔽她全家的雙簧。
童明俐打定主意要給自己出氣、給顧昀報仇、幫表妹擺脫充滿惡意的男人,她幹勁十足地做着她的準備,明天就是行動的日子,先擄若語,隔日再擄蘭珠,她要在蘭珠被引出門後将她房裏的物品放進食盒裏夾帶出去,車夫出了坊門後先去誠郡王府再轉去邵府,不會有人知道這中間的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