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甯佩蘭就有意識地把話題帶回到農場上,講起後續要花錢的事情,光是高品質的農具真的要價不菲,而且還要建大大小小的新工場,一筆筆的都是錢,縱使是小股東也得身家豐厚才承受得起,實際上除了甘氏是用自己嫁妝來應付這些開支以外,其他的股東們都是得到了家裏的支持。
甘氏聽着甯佩蘭與她細數農場的未來計劃,那一路往上漲的錢數,叫她越聽心情越沉重,她手中現錢大半都已經投入了進來,剩下的小半要應付她的日常開銷,若要繼續追加投入,真的要賣了她名下田産店鋪才能籌措出現錢來。
講到生意,甯佩蘭的興緻很高,甘氏不忍打斷她,忍着心中的忐忑不安繼續聽,但甯佩蘭是多精明的人,還是察覺到了甘氏的走神,有些感到抱歉地停了下來。
“旭大嫂子,是不是覺得我今晚話太多,聽着煩了?”
“沒有沒有,哪能呢,我隻是在想你說的那些錢數罷了。”甘氏連忙搖頭,“這還真是筆大生意呀。”
“可不是麽,聽我夫君說是顧世子看到在城裏建工場的局限性太大,爲了工場的未來發展,這才決定往城外去,順便捎上兄弟們一塊掙錢,給自己弄點可以傳承給子孫的私産。”
“也是,京城裏合适的大塊空地不多,還是往城外去更好,但是一切從無到有,可真費錢呐。”
“做生意嘛,哪有不費錢的,前期不把錢花夠了,後面哪有錢賺?要是以爲欠點賬不要緊,那可就錯了,省不得的就是省不得,以爲在明面上看得到的地方省了錢,其實說不定在别處看不到的地方已經不知道多開支了多少不必要的錢。”
“你說得對,省不得的錢就不要省,該花還是要花,其實若不是參股入了這生意,我也不知道原來有這麽多講究。”
“以前在家裏做姑娘時不了解還說得過去,現在都嫁了人做了母親了,上上下下操持各種家務,以前不懂的這慢慢的都要逼着自己懂,否則會叫下人恥笑,說奶奶是個什麽都不知道極好糊弄的笨蛋,若真讓他們這麽以爲,這家裏日子可就糟糕了。”
“我就怕這事,但我那裏現在還是婆婆打理家務,我隻管好我自己的小院就夠了。”
“這也好呀,你們婆媳兩個各自分擔一部分家務,誰都不會太累。對了,你的小姑子顧婵,她的婚事怎麽樣了?”
“别提了,還是那樣,不過童明俐和她丈夫來拜年的時候,那個梁仲山說了一切包他身上,婆婆天天惦記着他有沒有回複消息,見着我夫君就要問,前些天公公的餞行宴,請她來吃席這也正常,結果宴後又追問一通,好像對梁仲山的動作太慢有什麽不滿似的。”甘氏不知不覺就帶上了幾分埋怨的語氣。
“怎麽就突然急成這樣子,以前怎麽不知道好好用心找門好親事?”
“大概是叫三房長女顧妍的婚事給刺激的,她不是嫁了宗室麽,還是你夫君拉的媒。”甘氏微微一笑,随即放低了聲音,“顧妍是庶女,她都能嫁宗室,婚後就是夫人,婆婆就憋着一股氣,要顧婵嫁得比顧妍好。”
“這我倒是知道,先前我夫君給顧婵找的幾個宗室子弟,她們獨獨看上了那個郡王世孫,可男方有沒看上顧婵,顧婵真的一點廚房事都不懂呀?”
“不懂的,女紅還可以,竈下的事就是兩眼一抹黑,她舌頭尖,會吃,但真不會動手,那個郡王府上沒看中顧婵在我看來其實很正常,聽說男方家裏逢年過節是媳婦們動手做飯,顧婵什麽都不會,沒成好事對雙方都好。”
“是呀,可惜了,那男孩也是個好孩子呢,誰知你們家顧婵沒這福氣,現在人家已經有未婚妻了。”
“唉,随她去吧,反正有公婆作主,我是管不着了,也輪不着我管,我能管好我自己的小家庭就不錯了。”
“怎麽了?你小家又怎麽了?你們一家三口還能有什麽不順心的?顧旭有花花心思想納妾了?”
“這倒沒有,不是他想納妾,是另有别的事。”
“如果爲難就不要說了,省得讓自己不痛快。”
“其實說出來也沒什麽,你别笑。”
“我不笑,你說。”
“就是我丈夫那兩個不入族譜的庶子的事情,他一份庶吉士的俸祿要養五口人,自己名下光秃秃的從來都沒個産業,這要不是缺錢花,我又哪裏豁得出來往這農場投錢參股。”
“這事我還真不知道,我雖然與白蔻走得近,但她從不往外說府裏的八卦,你丈夫的庶子怎麽就不入族譜了?”
“你不知道這事?”
“我真不知道,我去年才結婚搬來,我從哪裏打聽去?”
“唉,我還以爲你早就聽說了。”
“沒有的,可能我們兩府的下人互相走動時說過八卦,但我真不知道詳情,白蔻過來我這裏都是有事情,她自己也不是個喜歡背後說人長短的人,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是這事你覺得難堪,不說也無妨的。”
“不要緊,我也着實憋得狠了,隻要你不介意,就讓我一次說個痛快吧。”
“好呀,那我喚丫頭添些茶水來,我們好好聊聊。”
甯佩蘭喚了丫頭更換了茶盤,補充了一些水果零食和點心,接着衆下人一起離開,在門外守着。
甘氏喝了一杯茶,就與甯佩蘭吐起了苦水,說到傷心處時忍不住地抹了幾回眼淚,等到情緒激動起來,就把婆婆想要她給顧婵出好嫁妝的念頭也順口說了出來。
甯佩蘭聽完就猛吸了一口涼氣,從與顧二夫人僅有的幾次接觸來看,真看不出來那位夫人竟然會是這樣行事不靠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