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會兒急了?早幹什麽去了?宮長繼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找到一個年齡相當的郡王世孫,她們終于發現自己沒本事高攀了?”
“二夫人是真急了,這才想請咱們白管事幫忙好好教一教四小姐廚藝,起碼能自己做一桌家常菜出來。”
“家常菜可不行,你剛才都說了人家家裏的媳婦們都會做家宴,這水平可比家常菜高多了,我那二嬸還在想着投機取巧呢。”
“若是白管事能去指導的話,家常菜的水平一定也是很高的。”
“不行,白蔻沒空,叫我娘就這麽回二嬸,白蔻天天都忙死了,沒空管别人的家務事。”顧昀想都不想,一口回絕。
“那……”龐媽媽瞄了瞄白蔻,被顧昀抓住了她的目光,不悅地拍拍桌子。
“看她也沒用,我點頭才管用,你剛才說的話就忘了?”
“沒有沒有,老奴這就回禀咱們夫人去。”
龐媽媽見少爺真有點生氣的樣子,連忙走了,顧昀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穿鞋出門,白蔻默默地走到茶盤前倒了杯茶擺在顧昀手邊。
“真生氣了?龐媽媽隻是來傳話的,犯不着對她生氣。”
“我哪至于生她的氣。”顧昀嘟嚷着,抓起茶杯灌了幾口。
“二夫人那頭自有大夫人去回絕,她就是個一心爲女兒着想的母親,不必往心裏去。”
“以後再有這種事哪怕我沒在,你也直接一口回絕,就說我說的,不需要給那些人面子,會難爲人的人本身就不必對他們客氣。”
“是。”
顧昀見白蔻這低眉順眼的樣子有些不太舒服,“你可不要背着我悄悄地聽二房使喚啊。”
“不會的,五小姐的師傅婢子可做不來,不知道她是真的沒有做菜的天分,還是來廚房玩的,這幾天說是說在認真學習廚藝,可把東廚房折騰得要命,四體不勤五谷不分,見到活例子了。”
“她從來沒下過廚房嘛,不認識食材原本的樣子也可以理解嘛。”顧昀說這話自己心裏都沒底氣。
“不認識的食材教會了認識,切好了之後又不認識了,等到做成菜了她又認識了。廚房裏不是有打蛋器麽,小孩子看幾遍都能學會的簡單事情,教五小姐做蒸蛋,讓她先打蛋,她能打翻整個碗,蛋液流得到處都是,又得大家來收拾。基本的入門菜還沒學會幾道呢,就想發揮想象力自創新菜了,配好菜的盤子她要重新搭配,廚房裏舀糖鹽澱粉和醬油醋的勺子大小不同,五小姐能用舀醋的勺子舀一滿勺鹽擱在菜裏,燒出來的菜根本不能吃,又怪廚子們不提前講清楚,弄這麽多花哨的勺子幹什麽。”
白蔻不說則已,一說就停不下來,東廚房這幾日真的苦不堪言。
顧昀聽得目瞪口呆,深深地歎口氣。
“我晚上去跟大夫人說一聲,東廚房的年賞,到時候每人多拿一些,辛苦他們要繼續忍着。”
“最辛苦的是廚房總管曾珠,她就是二夫人的陪嫁廚娘呀,五小姐使喚她那是一點不含糊。要不你請大夫人出面,勸勸二夫人,五小姐若是真的沒有燒菜的天分就不要勉強自己了,東廚房每日的食材數量是有限的,大家洗好切好,五小姐隻管學習掌勺都能浪費一堆菜,這幾天下來她也就學會了炒青菜,而且得别人先把青菜放入鍋裏,她怕濺油,炒出來的青菜賣相就不提了,隻是能吃而已。而且很奇怪的是,吃涮肉的時候,五小姐知道綠葉菜扔進鍋裏一會兒就能吃了,可在廚房焯青菜做擺盤的時候她就不會弄了,好好的青菜非得蔫了叭叽地才撈出來。”
“好了好了,知道東廚房這些日子辛苦了,我會請大夫人出面幫忙勸說一下,你也跟東廚房說一聲,再怎樣一肚子悶氣都要忍,不許背後嘲諷,要是當天食材被五小姐浪費太多導緻做不出足夠的飯菜,就趕緊來報大夫人,用不着他們自己兜着,他們受的氣長房都記在心裏,等年底我也給他們加份年賞。”顧昀揉揉額角,不忍再聽下去。
“是,婢子代東廚房謝世子。”
顧昀搖搖頭,不再去想二房的事,他和白蔻收拾了一桌子的首飾,鎖進他的錢箱子裏,等過幾天再送去給三嬸。
等吃過晚飯,顧昀去給長輩們請晚安,辭了祖母出來到父母房裏,講起先前龐媽媽傳話的事,顧昀就把白蔻告訴他的顧婵這些天的表現講給母親聽,請母親出面勸告二嬸,要是顧婵真心想好好學習廚藝,就聽從廚子們的教導,不要自己想當然地亂來,另外東廚房衆人受的罪,年底的年賞要多給一些,犒勞他們的辛苦。
大夫人對她這二妯娌已是無可奈何,揉着額角也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二嬸相中的那個男孩子是郡王世孫,人家祖父老郡王還在,是個沒有分家的一大家子人,父親叔叔好幾房,逢年過節的時候媳婦們下廚掌勺做家宴。從表面上看,顧婵的條件不錯,父親是五品知州,大哥是庶吉士,兩個堂哥是舉人,伯父是晔國公,其實挺吸引人的,但這都是外在的,是沾父兄的光,她個人卻實在沒有拿得出手的才能,想做世孫夫人,她就得有執掌一個大家庭的本事,都不說同時還要廚藝好,合得上人家家裏的慣例。”
“顧婵的性子就掌不了大家庭,她從來都不是說話做事直爽麻利的人,隻适合嫁分家單過的年輕人,宮長繼給的名帖裏有這樣的男孩子,身份都比顧妍的未婚夫高,但二嬸就看中了那個世孫,沒辦法。”
“就讓她們自己撐着吧,看不清事實一心要高嫁,要是最終拖累顧婵成了老姑娘,那也是她們自己的事,怨不到咱們頭上。”
“她們現在就盯上白蔻,想要她教顧婵呢,白蔻哪有空管她們的閑事,可不能讓她們如願。”
“知道了,你是我兒子,我不向着你還能向着她們呀?”
有了母親的保證,顧昀就安心了,又說起給顧妍備好了添妝的事情,請母親問問三嬸幾時送過去比較好。
大夫人先前已經從龐媽媽口中知道了這事,自然好說,顧昀這才辭了出去,回到鍾鳴院後轉告白蔻不必爲二房操心。
隔日,大夫人處理好家務事,去二房和三房坐了坐,在二妯娌面前婉拒了她們要白蔻教導顧婵廚藝的要求,理由也充分,白蔻現在是大忙人,分不出多餘的精力來管别房的内宅事務,喜樂坊工場那邊才最重要,朝廷天天計算着顧昀能上繳的稅金,明裏暗裏給了不少支持,若是生意上出了岔子,朝廷的支持打了水漂,那些本就眼紅的官場同僚們一旦趁機落井下石,顧大老爺和顧旭的前途都要受到連累。
二夫人自然關心自己兒子的仕途,大伯哥是晔國公,仕途受損起碼還有爵位,顧旭可沒有這麽好的退路,都是姓顧的,一人出事連累一大家子,二夫人馬上就不再提借用白蔻的事了。
見二妯娌打消了念頭,大夫人寒暄片刻就辭了出去,去三妯娌那裏坐坐,聊了聊顧妍婚事的準備情況,講到顧昀已經備好了添妝,妯娌間商定了一個日子,長房把備好的賀禮一次送來,免得東一點西一點。
這一聊起來,三夫人不免講到二房的顧婵最近幹的事,顧景的那個美人也是會下廚做些小菜的,所以夢梅曾經使用的那個小廚房一直留着,那個美人常去東廚房取些食材,自然聽到和看到了一些八卦,顧婵這些天幹的事三房上下早就知曉了,三夫人這會兒一提起,大夫人就連聲歎氣,情不自禁地唠叨了一番。
白蔻這會兒正在街上巡視生意,先前旭大奶奶生産,她和顧繪送的賀禮裏面有幾件花瓣形口水巾,縫的摁扣而不是系繩,這些天旭大奶奶想必是通過娘家人把訊息傳了出去,鋪子裏的畢掌櫃說了好幾次有人來問那摁扣的事,所以白蔻先去老鐵記拿了一些已完成的摁扣現貨和幾件嶄新的花瓣形口水巾再轉去鋪子。
在鋪子裏正跟畢掌櫃閑聊,夥計迎了一個仆婦進來,直接到櫃上問有沒有摁扣,畢掌櫃馬上拿出來,有那口水巾做樣品,客人就明了了這扣子的用處,幾句話的工夫一筆生意就做成了,甚至人家還想添些錢把這口水巾也買回去好向主母交差。
白蔻向掌櫃使了個眼色,畢掌櫃就順水推舟地将口水巾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