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旭有了愛女,減少了很多應酬,下值一定回家,笨手笨腳地學着照顧小嬰兒,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主子們恩愛,身邊侍候的仆婦丫頭臉上自然也是時時刻刻都帶着真誠的笑意。
親家母甘夫人依舊每日上門與女兒作伴,陪她坐完這個月子再回平州,順便旭大奶奶也能跟着自己母親學習育兒經驗,顧二夫人倒是輕松了,除了有空的時候去看看孫女,大部分的時間都用在料理二房的家務上面,以及發愁女兒顧婵的婚事怎麽辦,覺得是不是請對門的誠王妃過來喝茶,請她介紹幾個好男孩子。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顧二夫人就坐不住了,立刻寫了紙條派送去誠王府,約王妃來家裏坐一坐。
甯佩蘭爽快地應邀前來,顧二夫人再叫上女兒顧婵,三人坐在後罩樓的院子裏談笑風生,甯佩蘭看着與自己差不多同齡的顧婵,答應了顧二夫人的請求,幫她留意一下宗室子弟當中有沒有合适的對象。
二房本就想讓顧婵高嫁,加上顧妍的未婚夫是有爵位的宗室嫡子,年底完婚後她就将得到夫人的冊封,顧二夫人自然不樂意将來姐妹見面,顧婵這個嫡女還得向顧妍這個庶女行禮,而以顧婵的家世背景,找個比顧妍的未婚夫更好的男孩子也是情理之中的。
甯佩蘭回到家裏就跟丈夫說了這事,宮長繼驚訝顧婵居然到現在都沒有訂親,答應會幫幫她,童明俐已經要嫁給梁仲山了,顧婵與顧昀的關系更近,顧婵的丈夫必須得是己方陣營的才好。
次日宮長繼在府學見到顧昀,跟他說起昨天顧二夫人約甯佩蘭喝茶的事情,顧昀也是苦笑,同樣拜托宮長繼多費心,宗室方面他的人脈更好。
既然顧昀都這樣說,宮長繼也就隻好幫他費費心,答應回家後寫信給他的大嫂,看她有沒有合适的人選推薦。
顧昀與宮長繼談完話,轉身分頭上課,等到中午休息時間,石天珉突然來找顧昀,拉他去街上吃飯。
“怎麽?神神秘秘的?有話說?”顧昀輕松地笑道,跟着石天珉走在吃飯的路上。
“你們家前幾天新添人口,我還沒恭喜過呢。”
“所以你就爲了這事特意請我吃飯?要請也該請顧旭啊。”
“我記得你家還有個妹妹沒訂親吧?”
“我家妹妹多了,你指誰?”
“啧,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好吧,就當我知道,你想幹什麽?”
“謝澤英,還記得嗎?沫陽公的長子。”
“記得,你和他來吃過飯,你想做媒?看上我哪個妹妹了?”
“顧婵咯,還能有誰,兩人年紀相當,你别的妹妹年齡都小了。”
“謝澤英想娶顧婵?真是好笑!他一個不得進益的武秀才,沒有功名沒有冊封,想娶我嫡出堂妹?以爲她親哥這個庶吉士不存在?就算顧婵嫁不掉也輪不到他。”顧昀頓時一臉的不高興。
“你别激動,别激動,有話慢慢說,我這不就是覺得這事成不了,所以才來問問你的嘛,既然你這麽大的反應,那我回去就回絕了他,這事再不提了。”
“總而言之你記住,顧婵的親哥是庶吉士,你要真是我的好兄弟,就把顧婵也當自己妹妹一樣看待,别把那些不上進的貓貓狗狗都介紹給她,我家姐妹不識外人,容易上當受騙,我這做兄弟的就得替她好好挑選。”
“你這麽嫌棄他?”石天珉還想再努力一下。
“你也有一個未婚的妹妹,你會考慮把她嫁給謝澤英嗎?”
石天珉一下子就被噎得無話可說,當真不再提這事,與顧昀吃了午飯回府學上課,等回到家裏再罵那些亂出馊主意的家夥,沫陽公無嫡子,謝澤英是他的長子,庶子能不能襲爵本就在朝廷的一念之間,偏偏他這家夥自身又無亮眼的才能,朝廷也就一直卡着沒有恩準立他爲世子,這樣一來,隻等現在的沫陽公百年之後,爵位也就到此爲止,想娶顧婵真是做夢。
顧昀下學到家見着白蔻,急切地跟她說起石天珉給謝澤英做媒的事情,白蔻也是吓了一大跳,沒想到顧婵就這麽讓人盯上了。
“這下得請誠王爺加緊一點了,謝澤英是您認得的人,知道他的底細,一口回絕對方也沒話說,隻怕他們這個人不成,又換個人來,二夫人本就着急五小姐的婚事,搞不好受人誤導,稀裏糊塗地答應了,童小姐不就是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唔,是要防着這一點。”
“你之後還與誠王說過話嗎?”
“沒有,他今天跟人有約,我下學出來他已經走了。”
“那這樣,婢子現在到對面去跟王妃說幾句話,二夫人既然請了她喝茶,把這事托付給她,她出面提醒的話,二夫人應該聽得進去。”
“也好,你趕緊去。”
白蔻立刻回到後頭洗手洗臉,然後換了一身出門的裙子,直接走正大門出府,上了對面誠郡王府的台階,被門口的家丁禮迎入内。
今日宮長繼與人有約不回家吃晚飯,甯佩蘭就想自己簡單吃點,剛吩咐下人去廚房,就又聽外面通報白蔻來了,馬上笑眯眯地請她進屋。
“現在這時間不侍候你家世子,怎麽有空過來?”
“自然是有極其機密的事跟王妃說啦。”白蔻嬉笑着,也不知道她這話是玩笑還是什麽。
甯佩蘭眉毛微挑,順着她的話就往下接,“既然是秘密,那你們都下去吧,把門帶上。”
屋裏站的丫頭們魚貫退下,連甯佩蘭自己的心腹丫頭也離開了,房門關上後就站在門口守着。
白蔻牽着甯佩蘭又進了卧房,站在最裏側的牆下悄聲說話,生怕窗外有順風耳。
“怎麽了?什麽機密要事弄得這麽緊張神秘?”
甯佩蘭還笑嘻嘻的,白蔻可笑不出來,她闆着臉把顧昀先前告訴她的事原樣學了一遍,甯佩蘭聽完臉色就變了,眉頭都皺了起來。
“你們府上現在隻剩下顧婵這一個嫡女,要是對方的人娶了她,可比梁仲山娶童明俐更有利了。”
“所以不能讓他們得逞,那個謝澤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沫陽公這個爵位斷了就斷了,正好朝廷省心,國庫省錢。但這次試探也是成功的,起碼知道了晔國公府的态度,萬一他們真的拿出誠意,選個優秀子弟出來娶我們五小姐,二房的老爺夫人沒有理由拒絕的對不對?”
“對,推謝澤英出來就是用來試探的,顧婵上面有個庶吉士的哥哥,她自己又是嫡女,再嫁不掉也輪不到謝澤英來娶她。”
“所以我這趟過來,就是想請你有空的時候去和我們二夫人喝喝茶,暗示也好,吓唬也好,一定要讓她明白千萬不要因爲想把五小姐嫁出去而胡亂答應别人的做媒,童表小姐的教訓還在眼面前呢,童夫人就是聽信彭夫人的鬼話,什麽調查都沒做答應了婚事,老天有眼,童小姐沒有在新婚裏就做寡婦。”
“好,顧二夫人那一頭我來辦。”
“嗯,先穩住二夫人,再來慢慢替顧婵挑選夫婿,扔幾個名單出來,不中意就再換,也顯得你一直在操心這事呀。”
“就你機靈。”
“我們二夫人心裏一直憋着股氣,四小姐婚後就将受封爲夫人,二夫人不想将來姐妹見面,五小姐要向四小姐行大禮,所以千萬一定要挑好的。”
“唉,顧婵一直沒訂親,你們也不早點操心,現在和她同齡的男孩子哪個不是有婚約或者已經完婚了?有出息的好男孩子多少姑娘家競相争搶,哪還會留給别人挑挑揀揀,你家世子是異類,不在此列。”
“二房的事,長房哪裏能直接插手,而且以前也沒有現在這樣好的資源,如今多便利啊,對門住着,有事直接上門說一聲。”
“也是,此一時彼一時。”
“好了,我話帶到了,我先回去了。”
白蔻行禮告退,回府向世子複命。
晚些時候,宮長繼到家,聽了妻子轉告的話,覺得腦袋漲成了三個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最近好像對方陣營的行動也密集起來了。”甯佩蘭一面服侍丈夫更衣洗臉,一面說道。
“他們一直在各種小動作,隻是以前不跟我們相關所以感受不到罷了,我們這群人裏面,顧昀風頭正勁,吸引了最多的目光,受到攻擊也最多,幸好每次都是有驚無險。”
“那個梁仲山真的不用管他了嗎?不是說他用的那個什麽藥會造成猝死危險?那童明俐一旦嫁過去,豈不随時可能做寡婦?”
“你記挂的是童明俐可能做寡婦,而我記挂的是梁仲山幾時才死,他是那邊陣營的重要人物,要是真的死在哪個女人的床上才好呢,風流才子嘛,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童明俐隻要咬定不名譽這一個理由,熱孝過後她立馬改嫁也無人說她。”
“那我們還得再給她預備幾個好男人,留着改嫁。”
“如此甚好,就有勞愛妻了。”
宮長繼嘻嘻一笑,握住妻子的手擱在唇邊親吻,惹得甯佩蘭羞怯地投入丈夫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