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早朝上禦史告他們三家貪污受賄渎職,時間地點原由都說得有鼻子有眼,就像是早就知道有這些事但一直沒說。”
“聖人允他們請辭,是給他們留了最後的體面,可現在來看,他們會不會坐牢都難說了。”
“擺明了痛打落水狗,這一下能牽連出很多卷入其中的門生故舊,丢官的,谪敗的,想想能騰出多少新位子,吏部手上那麽多等待補缺的又要開始争破頭了。”
“一天而已,就這樣了?”顧昀咋舌,“發展得好快呀。”
“廢話,都這時候了,人人都看出來,在你這案子上,聖人擺明了向着你,白蔻爲救你,捅人那麽多刀,有誰說她了?一句委婉暗示要你好好約束白蔻的話都沒有,簡直就是在縱容她下次繼續。”
“對呀,府學裏人人都說白蔻對你忠心耿耿,沒人說她心狠手辣,一個罵她的都沒有。”
“私下裏肯定有人說幾句酸話,不過羨慕的更多,行事果斷,而且是真敢拼命。”
“羨慕也沒用,她是我的丫頭。”顧昀搖頭晃腦,一臉得意。
他們愉快地聊着,白蔻恰在這時候回來,到耳房裏露了面,向這幾位少爺請了安,尤其恭喜了本月即将完婚的宮長繼。
宮長繼這趟過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想邀顧昀哥幾個到時候去吃喜酒,但顧昀現在這樣子叫他去他自己都不太敢去,隻是答應會去喝杯茶,觀看婚禮,禮成後就走,不吃酒,欠的這頓酒留到他們夫妻日後正式遷入新居再補。
這也是合情合理,宮長繼也就答應了,轉頭又與大家一起起哄,要白蔻中午做些好菜,白蔻笑眯眯地報了幾個菜名,見大家沒什麽意見,于是先回屋換衣裳,準備去小廚房預備午飯。
白蔻才經角門進了後面院子,小葉子從前院急急忙忙狂奔進來,直撲耳房,隔着門上竹簾焦急地喊少爺。
顧昀聽她聲音不對,忙喊她進去說話。
“怎麽了?把氣喘勻了說話。”
“少爺,望江樓被人縱火。”
“什麽?!”男孩們頓時全部站了起來,“報信的人呢?他怎麽說的?”
“報信的人是望江樓的夥計,說是半夜起的火,守夜的看門人受傷,一樓被燒壞了,還好二樓以上都沒事,但整棟房子難說是不是還安全。”小葉子深深地喘了口氣,不帶換氣地直接說完。
“你去後面叫白蔻換上騎裝,我們馬上去望江樓,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喊人在大門外備馬,叫那望江樓的夥計也在那裏等我們。”
“是,少爺。”小葉子掀了簾子就走。
“你們有沒有興趣跟我走一趟?”顧昀望着他的兄弟們。
“去!”
“這還用問?!”
“你快去更衣,我們等你。”
顧昀馬上回自己卧室,飛花和妙兒服侍他換好衣裳,沒過多久白蔻一身整齊地跑進來,顧昀把兩丫頭打發下去,又拿鑰匙給白蔻叫她開抽屜拿些銀票。
“前些天才被石天珉提醒注意望江樓的安全,結果我先出事,把望江樓忘到腦後,如今剛緩過來,望江樓還是出事了,這時機踩得太恰到好處了。”顧昀站在白蔻身邊,一邊看她拿錢一邊低聲說道。
“望江樓的老東家跟黑市有些聯系,到底怎麽回事等見到他再詳談,也不知道那個縱火犯有沒有當場抓到,若是被他逃脫,正好在黑市上出個暗花,把人揪出來。”
“通過黑市做這事安全嗎?”
“找縱火犯和背後的指使者,這種事還是值得花錢的,黑市有黑市的消息渠道,縱火的人到底是出于私仇還是受人指使,一定會有蛛絲馬迹。”白蔻說着,數了七八張一百兩面額的銀票,分成兩沓,一沓厚的給老東家做慰問金,一沓薄的留作暗花。
“行,趕緊走吧。”
白蔻迅速地鎖好抽屜放好鑰匙,兩人出去與外面的宮長繼等人會合,也顧不上向長輩請辭,匆匆地就走了,隻由丫頭們代爲說一聲。
于是長房這邊的主子們又擔心起來,大老爺馬上派出自己的手下去迎天府打聽消息。
望江樓來報信的夥計是雇車來的,馬車速度自然比不上馬匹,于是一個侍衛帶他共騎一乘,一行人随即打馬出發,跑了差不多兩炷香的時間才終于到達了望江樓外。
現場依然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滅火後的痕迹,外牆與一樓内都燒得漆黑,裏面的家具都成了炭,二樓四面走廊的地闆塌了不少,擡頭看去一個一個的破洞,所幸火勢沒有繼續蔓延上去,并且滅火及時,不然整棟樓塌下來,肯定周邊鄰居也要跟着遭殃。
“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夥計與外人的私仇啊,咱們顧昀前陣子不是才搶了黑市商人的生意麽,八成人家惱羞成怒,專門沖着望江樓來的,燒成這樣,潑了火油嗎?”宮長繼裏外張望了一番,與衆兄弟們嘀咕着。
老東家見顧昀來了,連忙迎上來,與顧昀到邊上僻靜處說話,白蔻卻扯了那個報信的夥計一塊走進現場亂看,衆少爺們見狀好奇,紛紛跟了進去,侍衛們在外面等着。
“白蔻,你對火災現場的勘查也有了解?”宮長繼見白蔻的目光不像是外行人瞎看,湊上前去問道。
“老實說,其實不懂。”
滿心期待她說點什麽的衆人頓時絕倒,“……你真誠實。”
“那你在找什麽?”
“找起火點,就是火勢燒起來的起點,好好的酒樓燒成這樣,必須得知道火苗一開始是從哪裏燒起來的。按理說夜裏打烊後所有火燭熄滅,一樓又隻是供人走動的大廳,隻有一些裝飾品和簡單家具,起火時這些物品最多起到柴火的作用,但是總得有個火源才行。”
做餐飲的,消防安全意識和日常檢查是重中之重,白蔻前世作爲一直在餐飲業摸爬滾打的職業人,其實對這個還是很了解的,不過現在必須要低調克制,用不着表現得自己好像全知全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