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個大白眼,白蔻輕輕地挪動起來,先搬開身上的胳臂。
她這一動,顧昀馬上也跟着身子一抖,睜開眼睛醒了過來,白蔻看着他眨了幾下眼睛就完全清醒,手臂随即收緊,抱着白蔻翻個身,變成了她趴在他身上的姿勢,手扣上她的後腦先親一個,然後才放開她,任她起身坐到一邊整理頭發和衣服。
丫頭們在午休時間結束後過來查看,就見耳房裏一切正常,茶爐上熱氣袅袅,旁邊點心和水果三四碟,世子卷着毯子滿地打滾沒有睡夠,白蔻在她的矮櫃前看書寫字懶得多看一眼。
這就是耳房裏的每日日常,丫頭們早已見怪不怪,安靜地退下自找樂子。
茶爐上的水壺燒開了,白蔻放下紙筆過去泡茶,顧昀終于抱着毯子坐了起來,散着頭發坐到茶爐邊,自己從茶壺裏倒出茶湯,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嘬着,白蔻來到他的身後替他梳頭。
門外丫頭又來禀事,三夫人派人送了紙條給白蔻,等着回信。
白蔻連忙穿鞋出門,在廊下與三夫人的丫頭見了面,從她手裏接過紙條一看,原來是背景調查,宮長繼送來的那三張名帖叫三房拿不定主意,覺得這三個年輕人出身都很好,都适合做他們的女婿,所以才要白蔻從中聯系一下甯佩蘭查一查他們不爲人知的另一面。
這事好辦,白蔻一口答應,回自己屋拿了個費用明細清單給那丫頭帶回去,調查不同的内容有不同的收費。
那丫頭道了謝,立刻回去複命,白蔻則又回到耳房把這事說給世子聽。
顧昀哈哈一樂,吩咐白蔻額外備好一筆錢,給顧妍預備幾件添妝。
二老爺和三老爺照例是不在家過上元節的,他們在年前幾天就回各自任上去了,但是夫人們都留了下來,二夫人要照顧懷孕的兒媳婦,三夫人要料理女兒的婚事,因此二位老爺都隻帶了一位姨娘随行服侍。
三夫人看完收費明細,要了最貴的那一檔,白蔻于是寫信給甯佩蘭下單子。
涪陽侯府來信邀顧昀他們年輕的男孩女孩們過府過節,顧昀就給白蔻放了假,讓她做完府裏的節宴後,再去與她姐姐共度節日,玩一個通宵也沒關系。
白蔻那天隻玩到半夜就回府休息,白天還有無數事情要做呢,哪敢真的玩通宵。
過完節,府學就開學了,顧昀一早出門,稍晚些時候,府裏要調去工地做事的男男女女們也帶着自己的行李,在東側門的巷道裏集合。
顧昀有八個小厮,除了在作坊的嚴征和每日随世子上學的小潘子以外,還有六個人,白蔻調了四人作爲工地上的管事,專門負責工地與世子之間通風報信,這會兒也是他們四個人拿着花名冊清點人數。
大車行派出所有車輛将他們送去工地,他們的住宿問題也早就安排好了,包下了喜樂坊内所有的旅店客棧和有閑置房屋的民宅,單身男女住不同的客棧和旅店,夫妻住民宅,而且首選鳏寡孤獨這一類的居民,他們往往獨居,一個宅院裏有足夠的閑置空房能安置下幾對夫妻。
白蔻出手大方,給的錢比下坊的平均租價還略微高一些,吸引了很多人家紛紛收拾自己的閑置屋子,希望能跟着掙點錢。
包工頭招來的工人也跟着沾光,不用住簡易工棚,全部去住客棧或民宅,到頭來喜樂坊幾乎家家戶戶都出租了自己閑置房屋。
工地上忙碌起來,白蔻也親自跟了幾天,顧昀怕她坐單薄的馬車着涼,非要她與自己一同出門,先去府學,馬車再轉去喜樂坊,白蔻一呆就是大半天,下午算着時間回府學接世子回家,正好在回程的路上跟世子講一講工地上的事情。
吉利棧和區家也跟着辦妥了購地手續,他們兩家都要在這裏開自己的大分号,喜樂坊空地多,因此人口略少,來建車行和貨棧的包工頭與工人們隻能到隔壁坊去租房子,這麽冷的天住簡易工棚會冷病的。
夢梅也得了一個管事的頭銜,與她同住一個客棧的女人們都是她的手下,專門負責給所有工人的一日三餐,廚房自然也是直接借用了客棧現成的設施,大鍋飯表現不出夢梅的廚藝,但飯菜管夠,保證每個人都吃得飽。
多少年來都不起眼的喜樂坊,随着工地的開工,一舉成爲了京城的新話題,每天都有人來自薦做工,想等工場建好後找份活計,這些人當中甚至有不少是有經驗和技術的熟手,白蔻派在這邊的那四個小厮每次都很認真地抄下他們的姓名地址,讓他們回家等消息。
節後的第一個休沐,顧昀吃過早飯就與白蔻來到了工地,世子親臨,工人們幹起活來更加的賣力,顧昀也很和氣地與碰到的每一個人打招呼,結果人人都稱贊這位年輕世子英俊帥氣風流倜傥和藹可親沒架子,大姑娘小媳婦們成群結隊地尾随在顧昀後面,争先一睹這位富貴少年的容貌,叫随行的侍衛們好一陣緊張,片刻不敢放松。
午後衆人回府,就聽家下人說官府來人通知溫谷山家裏去收屍,溫谷山和他兩個同夥都死在了監牢裏,雖然主謀王笑東過早地意外身亡,但其他涉案的該判刑還是要判刑,隻是溫谷山他們三人死得早了一點。
白蔻要的就是這結果,她壓根就沒想過他們能熬到判刑後坐完監牢活着出來,他們這樣的人渣死了對這個世界更好。
顧昀得知三人死亡時,隻覺得自己下半身一緊,白蔻那報複的主意他是知情的,因爲要他的侍衛們去辦這事,所以她當時跟他提過,但想想又不确定死因是不是與那樣的折磨有關,于是等到更衣後,讓人去溫谷山家打聽官府的死因結論,又叫了白蔻到耳房說話。
“他們的死因跟你那主意沒多大關系吧?”
“您覺得有關嗎?”
“沒有,我覺得沒有,監牢裏環境那麽差,誰知道他們的死因是什麽。”
“那就是了,官府的死因結論一定是染上獄中時疫,仵作也不會認真驗屍的。”
“那溫谷山的家眷怎麽辦?繼續留着?”
“您既然這樣問,那就是不想留了?”
“溫谷山幹出吃裏爬外的事來,如今又死得不名譽,幹也這有損我晔國公府名譽的事,還想我繼續留用他的家人?我可是不是什麽大善人。”
“那就放出去,給他們放良,不轉賣他們就已經是您的善行,既然家屬無辜,就讓他們自己去自謀生計吧,也顯得主子們恩怨分明。”
顧昀揉揉臉,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了。
“行,就照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