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谷山還是得手了?”
“嗯?!”顧昀迅速地擡起眼睛,這話裏意味是什麽他當然聽得懂。
夢梅喘着氣,扯開衣領,從懷裏掏出兩個帶着體溫的白瓷藥瓶。
白蔻立刻接下來,拔了瓶塞在瓶口扇了扇,隻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沒什麽特殊的地方,而瓶身上的貼紙則寫着夢情二字,看上去很美的兩個字,卻因夢梅現在這副樣子,白蔻心中了然地塞回瓶塞。
“******藥和解藥。”
顧昀頓時瞪大了眼睛,劈手從白蔻手中搶下藥瓶,仔細地看了看瓶身貼紙,再看看夢梅,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心中升起怒火。
“……三……三個……”回想起那惡夢的經曆,夢梅牙關不停地打顫。
“什麽三個?”顧昀插嘴,好在也知道不能大聲嚷嚷,隻用氣音說話。
白蔻猛地攥緊了拳頭,俯低了身體,“三個人?!”
“什麽?!”顧昀咬緊牙關,才将憤怒的咆哮咽回了肚子。
白蔻立刻握住世子的手,暫時安撫住他的情緒,讓她能先問話。
顧昀反握回去,不再言語。
“我們時間無多,趁現在無外人,你告訴我,除了溫谷山,剩下兩個,是府裏人還是外人?”
“……外……外人……”
“他們是專門沖你來的?”
夢梅猛然擡頭,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白蔻。
顧昀緊張起來,以爲夢梅神智不清要發瘋,白蔻按住世子不讓他亂來,她看懂了夢梅眼神裏的意思。
“我?他們的目标是我?”
夢梅好似脖子斷了似的點了一下頭。
顧昀面色鐵青,在他心裏,溫谷山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們打我的主意,卻要通過你來辦事,但你與我的關系并不好,隻是有一點别人沒有的優勢,你是侍候景二爺的,你若來找我讨論菜式,可以進我的屋子,他們想要我手裏什麽東西?”白蔻飛快地推理出來。
“……菜譜。”
白蔻微愣了一下,面上浮起一笑冷笑,“我的菜譜竟然成了值錢貨了。”
夢梅抿着嘴唇,牙齒咬得咯咯響。
“你今天怎麽會出門的?”
“……二爺做客……我請了假……”
“他們三個人既然首先要拿下你,自然一切行動都是計劃,在你請假之前有誰慫恿唆使過你?你跟誰一塊上的街?”
夢梅睜大了眼睛,她想起來這個惡夢的起始,滿懷悲憤地嗚咽了一聲。
“……富姨娘!”
“這就對了,溫谷山與富姨娘的交情可不淺,我又與她有過恩怨,隻要最終目的是坑我,富姨娘自然會幫忙,先打聽到景二爺出門的日子,再派她手下丫頭唆使你請假上街,溫谷山伺機從街上帶走你,再以保密的理由脅迫你聽他的話乖乖辦事。”
白蔻緩緩坐直身子,瞄了一眼車窗外面,已經走在了東側門外的巷子裏,快要拐進八步巷了。
“溫谷山果然愚不可及,威脅女人,暴打一頓就夠了,偏偏用這種下作手段,身體雖然無外傷,但精神卻受到嚴重創傷,整個人已經被毀了,根本不可能再順利完成他交待的事情,景二爺院裏那麽多人,誰都能看出來你身上有問題,你連今晚都瞞不過去。”
“……我行……我行的……”
“你會持續的整夜惡夢,你會失憶、頭痛和記憶混亂,你會開始自我厭棄,你會害怕别人的靠近,尤其是男人接近你時你會很抗拒,你會過度在意别人的态度,哪怕跟你無關,但她們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會讓你膽戰心驚,以爲身邊每一個人都在議論你嘲笑你譏諷你,隻需短短幾天你就再也撐不下去,甚至明天你就可能暴露了,在你自己發瘋或者自殺前,三夫人一定會先處死你。”
夢梅突然抱住白蔻的腳,眼睛睜得大大的,眼淚嘩嘩地流。
“我能!我一定能!隻要你告訴我,他一定死!”
“隻要你能撐住,我保證他們三個人都死。”
“……我一定能!”夢梅目露兇光,她要給自己灌注撐下去的勇氣,“我要看着他們死!”
“很好,你休息一下,把眼淚擦幹,一會兒到我屋裏給你收拾一下,你不能這個樣子回去侍候景二爺,順便,把你還記得的細節原原本本告訴我,越詳實越好,但不能胡編,這會幹擾我的調查,倘若不記得就說不記得,我要的是你真實的記憶。”
“好,我現在想。”
白蔻又拉了拉顧昀的手,“等會兒派人去請景二爺過來,就說今天我們倆出去一天太累了,沒胃口吃飯,請二爺一塊吃鐵闆烤肉,再把六爺也請來。”
“行。”顧昀臉色僵硬,态度生硬地應了一聲,緊緊握着白蔻的手片刻都不放松。
馬車開始緩緩減速,平穩地拐入八步巷,車裏三人不再言語,直到車子在鍾鳴院外停下。
在這短暫的時間裏,夢梅盡可能地讓她自己看上去正常,然後她先下車,其次是白蔻,最後是顧昀。
顧昀帶着迎候的丫頭徑直去正房,夢梅跟在白蔻身邊,而白蔻還不忘給車夫一點例賞。
“明天我抽個空去找你。”
車夫攥緊賞錢,先前車裏的談話,跟車侍衛沒聽見,他卻是聽到幾句的,立刻心領神會地微微點頭。
“我随時都在。”
車夫收好錢,牽着馬車就往前走,一眼都不亂瞟。
“走吧,我們進屋好好談談景二爺給你的任務。”八步巷人來人往,白蔻故意臭着臉,一副不情願地樣子拽了夢梅就走。
夢梅低着頭,任白蔻拖着走。
兩人徑直去了白蔻屋子,白蔻打了熱水,拿了幹淨的新巾子給夢梅擦身整理,接着她拿了藥罐子和小爐,在廳堂裏煎了一份避子湯。
顧昀在他屋裏歇着,順便派兩個丫頭去找顧景和顧晨,就用白蔻先前說的理由,邀他倆晚餐時間過來吃鐵闆烤肉。
顧景還沒回來,他的兩個通房代他應下,送了客後,轉過身又埋怨夢梅怎麽還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