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閑話了一會兒家常,顧昀二人起身道别,手拉手回府休息。
與此同時,王辰安在他自己的書房裏,正在接待一位不速之客。
大冷的冬天,客人也就一身夜行衣,蒙着面隻露出兩隻眼睛,悄無聲息地翻牆進來,直接進了這個書房。
“王辰安,自從你坐上考功郎中的位子,這些年的表現當得上勤勤懇懇,幫助上頭把不少人送到了合适的位子上,同時你也撈了不少,夠你子孫後代躺着過一輩子。”
王辰安瑟瑟擦汗,低頭拱手,對方氣勢太重,不敢擡頭,可憐他五品官員竟像個蝦米一樣。
“隻是沒想到讓你娶白蕊,你居然給搞出這麽大的亂子。”
“我并不知道周宏守居然會搞砸。”
“狡辯已經晚了,這場官司的背後有晔國公插手,周宏守革職查辦已經是闆上釘釘,想想你自己怎麽脫罪吧。”
“晔國公插手?怪不得這麽短的時間裏白蕊拿出那麽多證據。不過你放心,我和周宏守之間沒有直接聯系,就算晔國公插手又如何,誰知道是不是周家人爲了脫罪随意攀咬構陷,本來現在就正是考功評定的時候。”
“你确定你和周宏守之間的聯系沒有留下過證物?”
“沒有,我隻和他聯系了那一次,叫他不要想毀了自己的前途話,就把白蕊送到我家來,除此之外再沒聯系過,這中間白蕊也一直沒送來,我以爲他們一直在動腦筋怎麽把白蕊從天水坊帶走,我這邊又忙着考功評定的事情,對周宏守的動向沒有精力過多關注。”
“那就好,沒有物證的話,你明日在堂上隻管否認即可,白蕊所告之事也隻是告周家仗勢欺人毀人名譽,訴狀上僅僅提到周家要逼她改嫁,但嫁給誰不知道,隻要無法證明是你在幕後指使,你就沒事,上頭也會繼續用你,但倘若他們手上有證據,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
“機會隻有一次,你好自爲之。”黑衣蒙面人撂下這話,起身走人,踏出房門向屋頂上一竄,身影就消失了。
王辰安擦掉臉上冷汗,坐在書房裏左思右想,确認自己應該沒有物證落在晔國公的手上,可心裏又有一股難以明說的不安,總覺得明日上堂會發生些不妙的情況。
忐忑不安地過了這一夜,次日上午原被告齊聚迎天府公堂,除了昨天挨了闆子的婆媳在家養傷以外,周家其餘四口依舊如數到齊,這次他們衆口一詞地指認是王辰安背後指使。
等到王辰安上堂,他笃定雙方間的私下交易沒有留下任何證據,自然矢口否認周家人的指認。
李伯等的就是這時候,他突然點頭同意周家人的指認,并從身上掏出那封關鍵的物證信函,周宏守寫給王辰安的親筆信中請求他高擡貴手寬限些時日,他們一定會把白蕊完整送至府上。
這封信一拿出來,堂上堂下皆大吃一驚,就連儀門那邊看熱鬧的圍觀百姓都一片嘩然,即使是他們大字不識幾個的普通民衆,也知道這叫證據确鑿。
周宏守自然認得自己的筆迹,他們一家四口此時内心裏已經不知是喜是驚,驚的的自然是做夢都沒想到這封信竟然沒有送到王辰安手上,而是落到晔國公的手裏,喜的又是有了這封信就證明了他們周家沒有撒謊,王辰安确實是幕後指使,今日這場官司的起因追溯源頭都是因爲王辰安。
王辰安的面色也是瞬間慘白,他根本不知道有這封信的存在,昨晚不好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李伯爲了加強這個證據的可信度,還帶來了新證人,就是那天接了送信的生意結果半路上因爲與混混打架而丢失信函的可憐車夫,他長年就在坊裏讨生活,認得周家的下人。
這車夫在堂上承認,丢失信件後他根本不敢聲張,甚至一連幾天都不敢在周宅附近出現,生怕被他們知道那封信沒有送到。
人證物證一應俱全,再也不容周王二人抵賴,府尹用力一拍驚堂木,宣布退堂,讓原被告午後回來聽判。
白蕊心情輕松地與李伯有說有笑地走出衙門,兩人先到附近茶樓坐到飯點,再去隔壁酒樓吃飯,吃飽了再回到茶樓坐着,居高臨下能看到衙門的動靜,門口衙役會跟他們打暗号,府尹準備升堂了他們就過去。
來聽最後宣判的圍觀民衆更加多,把公堂前的空場都站滿了。
升堂後,除了原被告所有人,王辰安居然也站在邊上,隻是臉如死灰,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師爺站出來先把整個案由重新理了一遍,接着就開始宣讀判詞。
白蕊勝訴,支持她所要求的一應賠償,周宏守一家必須如數返還她的嫁妝,還不出實物也要折成等價現銀。
另外,周家還應支付白蕊這幾年獨立撫養女兒的一應費用,以及母女倆因生活困苦損傷身體而額外開銷的醫藥費,就連白蕊爲了給孩子看病而累計借過的一百多兩銀子的債也要由周家承擔。
昨天在堂上那些曾經的債主們出來作證的時候,都說這筆錢是白蔻向顧世子借的,用來給白蕊還債,舊債主們拿了錢後錢債兩清,現在債務關系就變成了白蕊欠白蔻、白蔻欠顧昀一百多兩銀子,府尹判這筆錢以及借貸利息都由周家承擔。
除此之外,周家對他們爲了找回白蕊逼她改嫁而毀她名譽的惡劣行爲也要做出賠償,白蕊出嫁前禦廚白家還沒倒,作爲七品官員家的女孩,這身價自然不比平頭百姓,于是判周家還雙倍嫁妝,其中一半作爲毀人名譽的賠償金。
這左一筆右一筆的錢,加在一起已經直逼千兩,白蕊喜極而泣,叩謝青天大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