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氏聽了這丫頭帶回來的話,狂亂煩躁的心頭終于安定了下來,定下主意,要和長房搞好關系,叫那兩個庶子女這輩子都别想認祖歸宗。
對于續弦的說法,甘氏是一笑了之的,是元配還是續弦這個騙不了人,但這事要是傳到市井上,外人的确會議論兩句,不過手段得當的話,反過來會有利于她借題發揮從此拿住掌家大權。
婆婆和丈夫把這事做得太不地道,甘氏爲了自己的顔面也要打個反擊戰,她好歹出身甘氏嫡長房的嫡女,自小家人寵愛,可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
在甘氏與丫頭們商量後續行動計劃的時候,白蔻歇了一會兒又去了一趟東廚房,眼看着仲秋節要到了,仲秋家宴還有很多事要做。
到了晚上,白蔻告訴了世子關于旭大奶奶得知有庶子女存在的事,顧昀捂着腮幫子一副牙痛的表情發了一會兒呆,擺擺手叫白蔻千萬不要卷進去,白蔻也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了。
此後幾日,二房那邊很安靜,除了甘氏每日上午會去榮恩堂陪伴老太君以外,其它時間她就在自己屋裏,也不出門交際,不過上午大夫人也會去婆婆身邊侍奉,三個人閑話家常相處融洽。
二房老仆們私下議論覺得自己的少奶奶是不是趁此機會巴結大夫人,可是又不能阻止她去給老太君作伴盡孝,于是去唆使五小姐顧婵,讓她跟着嫂嫂去榮恩堂,聽一聽她每日都跟長輩聊什麽東西。
顧婵五月份的時候及笄,現在正等着父母給她安排親事,有她大哥這個新科進士,她的婚事應該不難,可青春小姑娘又不耐煩天天坐在家裏陪嫂嫂陪長輩,就琢磨着等仲秋後,趁着天氣還暖和,約了朋友一塊玩耍,還央了嫂嫂同去,正好開拓一下交際圈子。
轉眼就是仲秋,那天上午顧昀把鋪子和作坊挨個走了一遍,給自己的每個夥計都派了節賞,大車行衆人的那份也代顧繪一塊給了,等到中午就在鮮不垢擺宴,特意跟街上的酒樓定了酒席,男男女女分了數桌,吃了個痛快,熱熱鬧鬧過了節。
清羽也在吃席的人群當中,就與那些專門給商品打包的丫頭們同坐一桌,做了這些日子的粗活,嬌驕二氣就被磨得涓滴不剩,甚至還不如白蕊看着有精氣神,顧昀端着酒杯過來她這桌寒暄的時候都沒認出她來,還以爲她是作坊新雇傭的打包丫頭。
望着世子寒暄完畢頭也不回的走遠,再想起以前好日子的時候,清羽傷心得肝腸寸斷。
午宴結束,顧昀回府午休,晚上又是一頓熱鬧溫馨的家宴,衆人在院中賞月時,白蔻偷偷觀察顧旭夫妻,似乎兩人和好了,親熱地坐在一處有說有笑。
白蔻就知道自己不傻乎乎地摻和進二房的決定是對的。
老太君六十多的年紀了,精力大不如從前,這吃了飯又賞了月,她慢慢地感到了困倦,于是家宴正式散場,兒孫們侍奉了老太君回屋安歇後這才陸續散了。
次日上午,白蔻趕去作坊催促生産,她希望能在九月份的時候把皇後娘娘的紙香皂單子做完,多搶出一些時間做城防營的單子,這樣就能趕在冬狩出發前把這兩筆大單都完成,省得出門一趟心裏還記挂着事情,而且萬一有點急事,兩地之間通信不便也無法及時處理。
在作坊呆了大半天,下午白蔻回府,走到側門的時候,聽到門口下人在聊八卦,白蔻聽了一耳朵,偏巧正是旭大爺其中一位通房平安生産,誕下了一個男嬰,另一個通房據穩婆檢查大概也是在這個月内随時可能發動。
白蔻于是沒急着回鍾鳴院,而是拐去了東廚房找小門上的聶三嬸,把這樁大八卦與她分享。
聶三嬸這個八卦人肉集散中心很快就把這事傳揚了出去,東廚房的廚子廚娘們是最先知道的,甘氏那兩個陪嫁廚娘也就跟着知道了,馬上就往二房跑,把這消息告訴了自家小姐。
甘氏雖然打定主意不理會那兩個通房和她們所生的孩子,但這會兒聽到庶長子落地的消息,還是心痛得難以複加,甚至都忘了呼吸,丫頭們緊張不已,又不敢亂咋呼,急得團團轉,也隻能是給自家小姐多拍背讓她緩過氣來。
“我沒事了,你們不要緊張,切記一切照我們計劃好的來,不要自作主張。”甘氏找回自己的呼吸和聲音,扶着桌沿低聲但是堅定地吩咐道。
“是,小姐。”
“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丫頭們行禮退下,走出房門時全都一副有說有笑的樣子,假裝什麽事都沒有,而在屋外當值的老仆和老丫頭們自然什麽端倪也沒察覺到。
白蔻那時也已回到鍾鳴院,把這大八卦告訴了自己的手下丫頭,任由她們去跟别人說,沒一會兒工夫,己誠堂那邊就都知道了。
大夫人淡定地沒有吭聲,這是二房的家務事,明媒正娶的嫡長媳才進門,通房所懷的庶子女就呱呱落了地,庶長子既然出生,庶長嫡幼的局面成了現實,這簡直就是給聯姻的甘家臉上打了一記重重的耳光,這事要怎麽處理完全考驗甘氏自己,是要認下這兩個孩子,還是不聞不問隻當不存在都是她的事。
傍晚顧昀下學到家,梳洗更衣後喝茶歇息,丫頭們随口跟他說了二房庶長子平安出生的事,顧昀驚得一口茶全噴了出來,心裏對顧旭不知道是應該替他高興還是感到擔憂,更不知道甘氏這個嫂嫂會做何應對,第一反應也隻是可憐她尚在新婚之中受了這樣一個大委屈。
等到顧旭到家,他的老仆紛紛向他道喜,恭賀他有了庶長子,結果顧旭并不感到高興,反把這些多嘴的老仆訓斥了一頓,警告她們不許在少奶奶面前亂說話。
老仆們被他這一罵,嗫嗫嚅嚅地退了下去,卻又抱着看好戲的心情等待着正房發生争吵的聲音。
外人不知道,但她們這些夫人的陪嫁老仆們心裏清楚,夫人之所以留下那兩個懷孕的通房,就是想用她們來制衡少奶奶,不論哪家的女兒嫁進來,遇上丈夫先有庶子女的事肯定都要鬧上一鬧,一旦陷入與妾室和庶子女的争鬥中,自然而然需要婆婆這個同盟的幫助,有求于人,才會乖乖聽話,做一個孝順兒媳。
婆媳和睦相處,内宅才詳和,爺們才能把全副精力放在外面,爲仕途前程奮力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