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後，白蔻上街尋熟識的工頭，跟他約了明天到鍾鳴院丈量現場。
跟工頭談妥之後，白蔻回府的路上，順道拐去鋪子看了看生意情況，又到院裏巡視在女子茶室裏服侍的丫頭們是否認真幹活，尤其那三個定了要出嫁的有沒有開小差。
一路走到姐姐住的後宅，白蔻正想去廚房給自己弄點喝的，就見水井邊有個丫頭在侍候小姐洗手，丫頭看着眼生，小姐倒是有幾分眼熟，對方也看到了她，雙方互相點頭緻意，白蔻回了禮後沒太在意，茶室開門做生意，她哪認得每一個進門的客人。
等白蔻端了一杯涼白開出來，那位小姐已經走了，隻有丫頭正在把井台上的水桶放好，然後一邊走一邊用手巾擦手，白蔻也就收住腳，等她走過去了她再進屋歇腳。
那丫頭走到白蔻身邊，笑眯眯地向她點點頭，同時把手巾掖回腰間。
白蔻禮貌地予以還禮，然後就見那丫頭的手巾沒有掖好，順着她的手掉落出來，飄飄飛飛往地上去，白蔻及時一把撈住還給人家。
“多謝白管事，都是我不小心，有勞白管事幫我撿手巾。”那丫頭看着一副機靈模樣，十五六歲的樣子，眼珠子靈活又快速地把白蔻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太客氣了，順手的事罷了。不知姐姐怎麽稱呼？你家小姐是常來的常客麽？”
“我哪裏當得白管事叫我姐姐，叫我绯香就好了，我家小姐姓石，全名石天琦。不知道白管事是否聽說過？”
“哦！”白蔻恍然大悟，“失敬失敬，原來是石驸馬家的琦小姐，她兄長珉公子與我家世子還是好友呢。今日是琦小姐與朋友聚會？”
“是來聚會，但不是我家小姐作東，她也是客人，隻是沒想到這麽巧就遇到白管事。”
“是呀，是挺巧的，我今天是臨時上街，過來看看，就巧遇了琦小姐，我家世子最近沒少受到珉公子的照顧，在家裏提起這珉公子來都是眉飛色舞的快樂模樣。”
“當真？白管事沒有誇張？”
“我哪有誇張！”白蔻左右看看，見沒人在這附近走動，但還是不放心地扯了绯香到廚房裏說悄悄話，“告訴你吧，昨天我家世子領回來一個美人，說起是珉公子帶他去了一個好地方見識到的，樂滋滋地領回家來，美了一天，在那美人進門前首飾衣料就備了一堆，一屋子的用具鋪陳全都是新的，簡直是喜歡得不得了。”
绯香捂着嘴咯咯地笑，“那個美人一定很漂亮，爺們嘛，哪有不愛美女的。”
“嗯，這倒是，我家世子就愛美人，院裏侍候的丫頭個頂個的漂亮俊俏，如今那美人是院裏頭一号的，不論是整體還是局部，那都沒得挑，跟她們站一塊我都自卑。”
“白管事哪用跟她們比，你是管事，她們是丫頭，她們就是漂亮成天仙模樣，在你面前不也得乖乖地聽話辦事。”
白蔻馬上露出些許得意的小表情，舔舔嘴唇，努力地控制面部肌肉轉向謙遜克制的表情。
绯香看在眼裏，笑在心裏，嘴上倒是不說破。
“我家少爺和小姐也時不時地說起顧世子呢，去年從顧世子手上得的那隻鷹現在養得可好了。”
“真的呀？那不如今年冬狩帶去給我們看一看啊？我去年都沒好好看過那隻鷹呢。”
“好呀好呀，等我回去跟小姐說說看，說不定她真會願意帶去哦。”
“那就麻煩你了哦。”
“這算什麽麻煩的，舉手之勞而已。時間不早了，我得去侍候我家小姐了，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聊啊？”
“哎呦，聊得太興奮了，是我疏忽，耽誤你時間了，趕緊回去吧，琦小姐該尋人了。”
兩人笑呵呵地分了手，绯香回到樓上找到自己小姐，卷起袖子加入到姑娘們的遊戲中去。
白蔻在樓下角門前看着绯香上了樓，進了房間，她才縮回後宅，喝水休息了一會兒再回府。
石天琦的丫頭借着掉手巾的機會主動與自己交談。
白蔻一邊走一邊想着這個問題，心裏漸漸地把那個向來沒直接打過交道的石天琦擺在了重要位置上。
石天珉已經在籠絡顧昀，爲了籠絡他使盡手段，還送了美人給他，這顯然不是他一個人的主意，這需要承擔的經濟開銷太大，必是有驸馬和大公主的背後授意，作爲女兒的石天琦不可能置身事外。
可自己隻是個丫頭管事，哪裏值得石天琦這麽尊貴的小姐惦記在心，單獨留下绯香隻爲和自己說話，而且說來說去還是圍繞着鷹打轉，這是唯一的共同話題。
石天珉已經和顧昀搭上了，石天琦這時候卻對自己感興趣，最有可能的一點就是光籠絡顧昀不夠，他們還想把自己也抓在手心裏。
不過這隻是猜測，沒有證據，還得進一步接觸幾次才能明白她們的真實意圖，或許她們隻是希望自己不要扯顧昀的後腿，讓他能快快樂樂地堕落成纨绔子弟。
白蔻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較真實，默默地留存在心裏，有待以後觀察。
稍晚些時候，石天琦與朋友結束聚會，乘車回家，馬車行駛起來，绯香才向小姐學了一遍之前與白蔻聊天的過程。
“顧昀喜歡他的美人？這倒是讓人放心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讓顧昀帶美人出來吃酒。”
“白蔻還自卑呢，說顧世子就愛漂亮丫頭，現在那個美人是院裏頭号。”
“白蔻那是謙虛，說些笑話哄人開心罷了，既然都做到管事了，自然首要的是聰明能幹，漂亮不漂亮的都是其次。”
“現在少爺已經和顧世子成爲了好友，我們還要跟白蔻接觸做什麽？她一個丫頭管事難道還能拖我們的後腿？”
“白蔻是顧昀的錢袋子，她養傷一個月，一傳出茶室要複開，預約單就跟雪片一樣地飛來，她做生意是有一手的，就憑她賺錢的能耐，我們就不能忽視她。”
“顧世子身邊的美人不就是用來取代白蔻這個錢袋子的麽？”
“你真相信憑那樣的美人能勝過白蔻？要不要打賭？賭顧昀幾時膩了那個美人換新人？爺們喜新厭舊太正常了，說是美人，其實就是個丫頭，連個正經名分都沒有，說不要就不要了，那美人若是能幫顧昀賺錢，倒是可以在身邊多留些日子，但最終還是要換年輕漂亮的。白蔻就不一樣，她如今是顧昀心腹，想換掉她沒那麽容易。”
“那我們還得繼續給顧世子送美人咯？不然他要是膩了這一個，不要了，在他身邊就沒有自己人了。”
“這事我管不着，我們先拿下白蔻再說，既然不能再殺她，隻好把她也攥在手心裏了。”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