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囧着臉,不知道該說什麽,轉頭吩咐丫頭們侍候少爺沐浴更衣,等他一身清爽地坐在卧房外間喝茶時,白蔻才告訴他一個最新消息,二夫人已經定了後天就出發去平州。
“不是說月底或者下月初麽?怎麽提前了?”
“說是因爲昨天收到二老爺的來信,催他們早些走,平州那邊已經都知道知州大人要嫁女兒和娶兒媳,交際應酬增多,二老爺分身乏術快累病了。反正現在也快月底了,提前幾天出發而已,最近天氣也還可以,沒什麽雷雨,一路順利的話,月底也就到平州了。”
“唔,家裏要添人口了,好事。”顧昀點點頭。
白蔻見他精神不濟的樣子,叮囑丫頭們服侍少爺休息,她則告退下去忙别的。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且按部就班,二夫人領着所有孩子帶着十幾車的嫁妝行李跟了幾十個侍衛一起出發去平州,隻有兩個妾室留下看家,雖然她倆都是正經進門的良家子,二夫人不想她們出席這樣的盛大場面,她們就不能去。
顧昀繼續跟石天珉他們混着,始終把他那三個哥們放在酒肉朋友的位置,吃喝玩樂找他們,見識了各種各樣**************,但有别的事還是找他的舊友。
白蔻想練習射箭,女子弓買不到現成的,顧昀就找韋謙讨來了三張他家姐妹曾經用過的舊弓,韋府專門做武器的工匠幫忙把舊弓仔仔細細修補了一番,換上了新的弓弦,韋謙還送了白蔻一個長弓架,不但能擺下這幾張弓,還有空位放将來的新弓。
這一堆大件由韋府直接送到顧府,白蔻歡歡喜喜地把她的新武器擺在她的廳堂裏,誰進她屋子都能一眼看到,一時轟動全府上下,人人都以爲是世子真要把白蔻往女戰士的路子上發展,就連國公爺和大夫人都不知道這其實是白蔻自己提出來的要求。
顧昀把白蔻的箭靶子設在了正院東廂下面的空地上,白蔻住後罩樓的東廂,從遊廊徑直出來就是她的練箭場地,不用再拐來拐去地滿院子亂走,但丫頭們要去小廚房就得多走點路了。
至于射箭必備的扳指,則由侍衛們帶白蔻上街找他們相熟的師傅定制皮扳指,對白蔻這樣的入門的新手來說,皮扳指是最實惠的選擇,昂貴的硬質扳指對她現在不太實際,等将來技術水平上去了,她才會考慮弄一個鹿角的。
做扳指的師傅仔細量好了白蔻拇指的尺寸,别看扳指是小件,卻必須量指制作,然後現場加工,皮料都是現成的,一做就是好幾個,有給白蔻現在用的,還有尺寸略松一點的,等她練箭後拇指充血就用得上了。
在等師傅做扳指的間隙,白蔻又定制了一雙拳術手套,這個就要多等幾天,約好了下次來試戴手套的日子,白蔻付清了錢,帶着她的新扳指走了。
顧繪上次在棋社出了名,邀她下棋的約會多了起來,隔幾天就要出一趟門,她的身世也漸漸在棋友圈子裏散播開來,人們慢慢理解了她小小年紀卻殺氣騰騰的棋風到底是怎麽形成的,不再那麽少見多怪了,而顧繪也在這個圈子裏站穩了腳跟,認識了很多新朋友,整個人看得出來是越發的開朗了。
進了六月後,白蔻的傷也一點點地好轉過來,不必整日吊着膀子,但還是要小心保護不能過度勞累。
上次的相看也有了最終結果,相中了四對,白蔻又安排了第二次雙方家屬相看,姑娘跟男方家屬交談,小夥子則與女方家屬交談,如果這次談得好,接下來自然就是雙方家屬面談了。
美奂三個人裏面這次隻有美奂相中了,卻在這第二次面談時談崩了,美奂娘家人直接向小夥子要求昂貴的彩禮,還要他保證在婚後幾年内把自己一家都贖出來做平民。
那個小夥子的家人是很中意美奂的,但他把這事跟自己家人一說,長輩們自然就不樂意攤上這麽個親家,對兩人的婚事立刻猶豫起來。
而那年輕人轉頭又寫信把這事告訴給了白蔻,白蔻轉告給了世子,世子講給了母親聽,大夫人手上正好有一樁外派的差事,下令除了美奂,把她的家人全部送去外地開荒,但是念在他們長途跋涉在外忙碌,每月報酬卻是比現在翻了幾倍,惹得不少人眼紅。
看在錢的份上,也就沒什麽怨言,還盤算着到了外地,天高皇帝遠,私下裏打着晔國公府的旗号給自己撈點外快主子也不知道,他們根本沒有察覺到上次相看的事已經被人告了狀。
他們出發那天,顧昀準許美奂回去送行,她完全不知道男方家寫信告狀的事,白蔻天天都有信件,都是小葉子在門口收下直接給她,若是當中混了給世子的信則會退到晴蘭手上。
美奂真的隻當是大夫人開恩,念在她們姐妹倆服侍少爺這麽些年的份上,才把這外派的差事給了自己一家人,她心裏既怨父母眼裏隻有兒子沒有女兒,一心隻想拿女兒給兒子換錢,又實在心疼他們這一趟出遠門,一家人就此分别之後,将來也不知幾時還能再見面。
一家人把能帶走的家當全部裝了一輛馬車熱熱鬧鬧地走了,從京城南門出城時,美輪與她丈夫孫輕站在路邊送行,娘家人看到她身上是小康人家常穿的绫羅,頭上手上各樣首飾齊整,知道她婚後日子過得不錯,加之又趕時間,否則錯過今日宿頭就得露宿野外,于是僅僅寒暄片刻就此分手。
大夫人既知這一家人有了想擺脫舊主做平民的心,哪裏會叫他們有安生日子,這打發他們去外地開荒不過是個趕他們出城的由頭,等過了二三日,他們到達一個叫平山鎮的地方,當晚入住客棧後,一家人就在睡夢中陸續失去意識。
到了半夜,房門被人從外面撬開闩子,将他們一家老小用被單一裹,分别搬上院中各輛馬車,等到雞鳴過後,鎮上商旅起床出發,這些馬車也跟着出了客棧,到了鎮外就各走各的路,一家人從此零落天涯。
等到他們從這一場長覺中醒來,就會發現自己并不在平山鎮的客棧裏,而是已經身陷無處可逃的地獄。
而坐在府裏的大夫人,則會在秋天以後收到一封飛鴿傳書,告訴她原本派去開荒的一家人遲遲未到,請求準許在當地雇人,以免誤了來年春耕。
至于未能如期到達的那一家人,大夫人則會讓大管家向官府報案,請求捉拿逃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