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拔腳就走,丫頭們艱難地跟在後頭,才推開房門,白蔻就捂着鼻子倒退兩步。
房間裏氣味很難聞,并不通風,混合着藥味和奇怪的味道,長長的一條火坑,丫頭們睡一邊,另一邊堆着她們的雜物,整個環境就是淩亂且肮髒的樣子。
窗前的桌上還有兩個食盒,白蔻打開來一看,從吃剩的早飯殘渣上可以看到并沒有什麽好東西,清粥饅頭配小菜。
“你們養傷這些天,吃過肉嗎?”
“西廚房有送些肉菜,但我們吃不着,都叫婆子們吃了,早飯的肉包子我們能夠一人一個都頂了天了。”
“她們還搶你們的病号飯?”
“她們說我們挨這頓打是因爲沒侍候好大少爺,活該受罰,就得吃夠苦頭才長記性,每次飯菜送來她們就先拿走好菜。原本一開始有婆子和小丫頭照看我們,後來小丫頭就不來了,再後來我們能下地了,就變成隻有那一個婆子守着我們,她也不好好照看,到飯點才出現,吃飽了就又不見人。”
“你們喝水怎麽辦?”
“一天就一水壺的開水,早上拿來是熱的,喝一天,涼了也不管我們。”
“白管事,若不是世子收下我們,我們隻怕也會在這小院裏慢慢死掉的。”
丫頭們心頭悲起,一個個都開始抽泣。
“先别哭了,你們的藥呢?大夫有沒有過來給你們複診?”
“沒有。就第一天來了,開了湯藥和外傷藥後,大夫再沒來過,現在湯藥都喝完了,外傷藥也用得差不多了,剩下一點都在炕上。”湘竹說着,走到炕邊把藥膏找出來,也就十來個小扁罐子,全部打開後,都用到見底了。
“你們明天就沒藥了。”白蔻難得地深深皺起眉頭。
“嗯,是的,我們都不知道怎麽辦,跟那婆子說了,她還說我們反正都能下地了還搽什麽藥。”
“你們好好歇着,我回去派人過來收拾一下,要是二房來了人,你們也不要怕,有世子撐腰,隻管跟她們對罵回去,不要怕鬧大,相反就是要趁着今天有天使駕到,才更要鬧開來。”
“是,白管事放心,我們知道怎麽做的。”
白蔻交待好,立刻走人。
回到鍾鳴院時,世子還在屋裏,白蔻立刻向他說了新人的情況,接着就出去派三等丫頭們過去幫忙打掃,把她們的髒衣服拿回來洗,她再趕去小廚房裝了一食盒的吃食,親自提着又趕去偏院,以防二房的人來找麻煩,臉皮薄的丫頭們應付不了那些潑婦。
顧昀則起身去了己誠堂,向他父母告狀,大夫人默默聽着,大老爺表示會跟他二叔說。
二夫人無故暴打丫頭的醜事,該輪到二老爺出面安撫了,不然的話,那些丫頭将來是要送到外面作坊做事的,她們随時都可能把這場大難說出去,若是讓外人知道了二房主母不仁不慈不賢良,遠的不說,眼面前的孩子們的婚事都得砸鍋。
有了父親的表态,顧昀就安心了,回鍾鳴院繼續看書,耐心地等着前院通傳天使駕到的消息。
白蔻提着食盒趕回那偏院時,還沒到院門就聽見了裏面的叫罵聲,二房的仆婦人多勢衆,圍住鍾鳴院的丫頭要搶奪她們手上的髒衣服,這都是看護失職的證據。
耐心地聽了一會兒,白蔻一腳踹翻一個擋路的仆婦,走進了院裏。
那仆婦摔倒的慘叫聲引起了罵架者的注意,然後每個人都看到白蔻大搖大擺地跨進院中。
“各位,這裏有傷患要靜養,麻煩你們小點聲。”
“白管事,她們要毀滅證據!”鍾鳴院的丫頭們大聲的叫嚷起來。
“我看見了,你們做你們的事,把這食盒拿進去叫你們的新姐妹吃點東西,我看這些老潑婦誰敢在我面前耍威風,不想挨揍的話麻溜地給我滾。”
全府上下誰不知道白蔻打人厲害,二房上次三個老仆婦在她手上吃了大虧還沒落個好下場,剛剛還叫嚣得很兇的婆子們不敢跟白蔻硬來,紛紛往院門外走去,嘴巴上還在嘴硬。
“白蔻,你給我們等着!”
“一個下賤官婢,狗仗人勢的東西!不要太嚣張,有你以後好受的!”
“難怪你們白家全家流放,看你的德性就知道你一家人是什麽貨色!”
白蔻無動于衷地看着她們罵罵咧咧地走了,倒是把身邊的丫頭們給吓着了,生怕白蔻暴怒起來,那些老婆子拿白蔻沒轍就罵她家人,小丫頭們聽在耳朵裏都氣得不得了。
“白管事,你冷靜點,千萬别上她們的當。”小葉子拉了拉白蔻的衣袖,小聲勸道。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她們才要擔心自己才是。”白蔻望着院門冷笑了一下,招呼衆丫頭們一起往屋裏走。
“爲什麽?”衆人好奇。
“我允許你們把這裏的事情當八卦講出去。”說着話白蔻就進了屋,“這裏的環境有多糟糕,二房仆婦們有多嚣張,她們先前的差事有多失職,你們看到什麽,聽到什麽,感受到了什麽,都說出去,不必給二房留面子,她們幹得出這破事來就不要怕被人說。”
白蔻管丫頭管得嚴,向來嚴禁她們跟外人說鍾鳴院的八卦,這次特别準許自然是把下人間的議論當作武器來用的,既然二房的主仆們不把晔國公府的名聲當回事,那就先撕光她們的顔面。
因爲老太君還在世,三位老爺都是她的嫡子,在這府裏出生長大,爲了讓老母親安亨晚年,所以三兄弟才不提分家的事,依舊同住一個大宅院。
但二房和三房已表現出拖長房後腿的隐患,若是哪天真的受到牽連走上黴運,就會極大的阻礙白蔻恢複自由身的計劃,她就不能沾世子的光給自己攢功勞,所以長房必須在各方面都順風順水,白蔻絕不允許有人擋她的路。
丫頭們也不笨,很快明白了白蔻的意思,懷着看好戲的心情,笑嘻嘻地應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