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們見少爺繞一大圈喊小厮給世子送東西,心裏不忿跑去向二夫人告狀,二夫人知道兒子這是生自己的氣,有些無可奈何,隻得把告狀的老仆們教訓了一頓,叫她們小心侍候着,與平州甘氏的聯姻還沒談下來,這才是眼前最頂要緊的事,少爺要耍脾氣讓他耍去,他一個大少爺耍點脾氣又怎麽了。
見自己夫人如此态度,老仆們讪笑着退了,躲到一邊嘀嘀咕咕議論起如果婚約達成,不知道那位甘小姐會帶來多少陪嫁下人,要是那些人仗着少奶奶撐腰跟她們争搶權力她們要怎樣還擊。
顧昀收到身契就讓人交給白蔻鎖起來,這種貴重契據還是給她保管更放心。
晚飯時,榮恩堂那邊,二老爺和三老爺給大哥大嫂敬酒,祝賀顧昀立了大功,隻可惜他們不能迎候太子大駕,最遲後天他們就要出發趕回任職地去,正月十六各衙門官署一大早必須要開門理事,地方上的傳統就是上元節那天所有官吏一起過節,慶祝新年的結束,所以這麽倒着一算日子的話,正月十四那天二位老爺已經抵達他們的任職地。
二老爺和三老爺都是單獨出發,把妻女留下,顧旭和顧景馬上要參加春闱,母親理所應當地要留在家裏照顧兒子,二老爺那邊若是談下婚事,二夫人也可在京城直接采辦婚禮用品。
老太君對兒子兒媳們的安排沒有異議,她六十多歲的人了,沒有那麽多的精力細緻地過問孩子們的家務事,她甯可花在她自己的愛好上面,她隻提出了一件事,顧旭和顧婉的婚事若是談妥,就在父親的任職地辦婚禮,省得如今四十多歲的二兒子爲了兒女婚事來回奔波,叫官場同僚抓住把柄告狀。
二老爺完全沒有多想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麽算計,隻感受到了老母親對自己的疼愛,感動得不行,一口應承下來,一切聽老母親的。
長房和三房馬上舉杯向二房道喜,二夫人表情僵硬地回了禮,在她的計劃裏,她是希望自己丈夫請假回京城給孩子辦婚禮的,不然怎麽顯出他們是晔國公嫡長房子孫的身份來,結果老太君一句話就叫她的盤算破滅了。
二老爺就在飯桌上當着兄弟妯娌的面已經應承下來,二夫人沒有了反悔的機會,而且理由确實充分,爲了兒女婚事讓丈夫請假來回奔波會被人告狀,尤其若是那時顧旭有了進士出身,正該春風得意的時候吃上這麽一個官司,會成爲他的個人污點,日後仕途前程都會跟着受影響。
爲了丈夫兒子的前程,二夫人盡管内心裏哭成了滂沱大雨,可也隻能接受這個安排,沒有機會看到兒媳和女兒風風光光地從晔國公府正大門出入了。
老太君和大夫人心安了,三夫人見此情景,不禁擔憂起顧景将來結婚怎麽辦,給他挑個什麽地方的媳婦才好。
吃過晚飯後衆人各自安歇,顧昀去給祖母請晚安,提了她手下丫頭結婚的事,一聽孫子特别提到大管家的侄女,老太君就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也不駁他的面子,對主子們來說,這實在是小事一樁,答應過幾天讓人統計一下手裏到婚齡的丫頭名單給他,誰嫁誰不嫁都由他斟酌。
邊上侍候的丫頭們聽見這話,心裏頓時如小鹿亂撞,滿含期待的目光望着世子,希望自己是那個能放良嫁人的幸運兒。
顧昀辭了祖母回去,又在書房裏給他的朋友們一一回信,邀他們到家裏吃飯,嘗嘗福壽全這道湯,不然等過完年府學開學,大家要準備春闱,根本沒有心思出門玩樂。
次日一早,白蔻早飯後例行公事,順便派人給世子跑腿寄信。
走到東廚房後,白蔻跟曾珠講好做哪些點心招待不知幾時才來下賞賜的天使,除了過年的傳統糕點外,自然還有一些她拿手的小甜點,有些要趁熱吃的點心還要等到天使的隊伍到了府門外才能入烤爐,不然早早地做好了就涼了。
安排好廚房的差事後,白蔻就去偏院看望那七個還在養傷的丫頭。
年前受的傷到現在已經有些日子,她們七人如今都可以慢慢下床活動了,白蔻走進院子的時候就看見她們在院裏曬太陽,而本該照顧她們生活起居的婆子們一個都沒見着。
“咦?是白管事?”
丫頭們當然認得白蔻,入府的第一天就到鍾鳴院問候過了。
白蔻也在她們之間看到了湘竹和桂竹兩個丫頭,她倆原本就是頂替那兩個懷孕通房的,隻是此時面色蒼白嘴唇無色,全無當日的俏模樣。
“你們都能下地了呀,傷勢現在怎麽樣了?”
“還可以,都在慢慢恢複中。”湘竹和桂竹有些艱難地邁開步子挪向白蔻,“我們身子不便,請白管事自己找地方坐吧。”
“不用麻煩了,我就是過來跟你們說一聲,昨天旭大爺把你們的身契都給了世子,你們七個人現在都是鍾鳴院的丫頭了。”
“當真?!”衆人俱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還能拿這個騙你們?你們是旭大爺自己買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二夫人堅持不留用你們,要換回原來的老仆,旭大爺奈何不了母親,念在你們這一場無妄之災的份上,把你們轉給了世子。”
丫頭們頓時抱頭哭泣,擔驚受怕了這麽些天,不知道将來主子們會怎樣處置她們,沒想到卻等到了如此好消息,今夜終于可以安穩地睡個好覺。
“可是,白管事,我們七個人身上個個帶傷,就算養好了也可能落下病根,世子爲什麽還願意收下我們?”湘竹和桂竹畢竟做了幾天大丫頭,克制且冷靜地想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鍾鳴院已經滿員了,收下你們是有别的用處,你們自己想清楚,要不要聽憑世子的差遣,如果不願意的話,世子也不勉強,同時更不會白養着閑人,可能發送到莊子嫁老頭子,也可能幹脆賣了。”
白蔻并不是完全地吓唬她們,她也是實話實說,一個蘿蔔一個坑,鍾鳴院又不是養老院,每個人都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