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結束後,大老爺和大夫人剛回到自己屋裏,顧昀就過來找父母,給他們送來兩張白蔻寫的字條,除了一張是完整的事情經過之外,還有一張是應對文武百官而編的故事。
在這故事裏,白蔻把自己完全地摘了出去,隻說是宮正輝自己聰明勇敢英明神武地從壞人手中逃脫,慌不擇路的情況下看到了晔國公府的馬車就爬進了空無一人的車廂,這才随世子一道回了府。
白蔻甚至對爲什麽沒有第一時間将皇孫送回宮也在故事裏做了解釋,碰到這麽嚴重的事件,當然要優先保護小孩子,以他的意願爲第一選擇,驚吓過度的皇孫不敢出門,自然無法将他送回宮去。
至于爲什麽也不及時傳遞消息讓宮裏放心,白蔻依舊拿宮正輝當幌子,小孩子因爲是被信任的下人出賣,導緻他不相信任何人,以皇孫的身份命令晔國公保密,于是連二房和三房都不知道他就在府裏。
大老爺全部看完後,彈彈紙張,望着兒子啧了一聲。
“這個白蔻倒是挺會編故事,但是今日立了這樣一個天大的功勞,她一點都不邀功?把自己撇得這麽幹淨?”
“她說了,她的功勞讓應當知道的人知道就可以了,外人又不給賞錢,讓他們知道那麽多細節做什麽。”
“夠實誠。”
“幹活拿錢嘛。”
顧昀呵呵一笑,跟父親又閑聊了幾句後就辭了出去。
大老爺拿着那兩張紙去給夫人看,商量好日後對外的一緻說法。
過了一會兒後,丫頭接小厮的消息進門傳話,大姑爺來了,正在外書房等候。
大老爺順手帶上那兩張紙,一下不耽擱地趕去他專用的外書房。
這都快關坊門了大姑爺突然過來,大管家等着小厮奉了茶水後,就謹慎地屏退了他們,他獨自守在門口。
“嶽父,小婿深夜打擾,萬分抱歉,實在是大事不好,現在宮裏都亂了一鍋粥,特來借人手一用。”葉家嫡長子葉宏博一臉焦急,見嶽父進門,不等人坐下就開口說話。
“你别慌,坐下慢慢說。”
“嶽父,這事可讓人冷靜不下來,我們皇後娘娘的嫡孫丢了!白天帶去千樂坊逛廟會,結果人不見了,一條橫巷裏發現三具屍體和一輛空馬車,其中一人是一直照顧皇孫的小内侍,另兩個據辨認似乎是專門的拐子。看現場分析,不知道是不是内侍帶着小皇孫偷溜玩耍,遇到了拐子要綁人,小内侍被殺,皇孫失蹤。千樂坊下午就四門關閉,但至今沒找到孩子,很有可能已經出了千樂坊。嶽父,請您借府中侍衛一用,協助我們把孩子找回來,這麽冷的天,他那麽小的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麽辦。”
葉宏博還有幾分理智,知道要壓着嗓門說話,一邊說一邊急得團團轉,作爲一名有名望的年輕翰林,給人的印象向來是穩重矜持,他現在這副樣子真的是難得一見的失态。
“宏博,你冷靜點,坐下坐下,我被你轉得眼都花了。”
“嶽父!”葉宏博覺得嶽父的态度好奇怪,這麽嚴重的事情居然不慌不忙的,他心裏頓時有些焦躁起來。
“我跟你說件事。”
“嶽父請講。”葉宏博深吸口氣,按捺住混亂的情緒。
“今天我們家顧昀和顧晨也去了元和宮廟會。”
“哦……哎?!”葉宏博猛地挺直了腰闆,滿心期待的緩緩上前兩步,“他倆知道皇孫下落?”
“你要不要坐下來好好說?”
“坐坐坐,我坐!”葉宏博混亂的大腦終于恢複了一點條理,嶽父不同尋常的鎮靜早已說明了一切,臉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狂喜,“孩子!孩子難道就在府上?!”
“哼,我等你一下午了,誰知道你來得這麽晚。”
“冤枉冤枉,嶽父,是宮裏一開始封鎖了消息,我們家一接到消息我就立刻趕來了,一下都沒耽擱。”
“行了,看你這滿頭大汗的樣子,喝口水緩一緩,接下來我們還有要緊事要做。”
葉宏博這才終于将屁股穩穩地放在椅子上,端起茶杯一口氣喝得幹淨,掏出手帕擦擦額頭。
大老爺耐心地等他緩下來了,才掏出白蔻寫的那兩張紙給他好好看一看。
葉宏博把那兩個版本的故事仔仔細細看了兩遍,情緒上完全的冷靜下來,恢複成了平日裏那個睿智的年輕翰林,腦子裏開始爲了怎樣合理利用這件事而轉動起來。
“這個白蔻真有幾分膽量。”
“白家子孫嘛,不辱門風,呐,我替她邀個功,對外不提她的名字,但是賞錢不能少啊。”
“一定一定,一定重賞。”葉宏博拍拍胸口,擔憂孩子安危的一顆心落了地了。
“好了,玩笑話不說了,先說正事吧。”
“嶽父請講。”
“今晚你們一切照常,明天請你家老太太以安慰皇後娘娘的名義一早進宮,我們這也派車出發,找個僻靜地方停一停,把孩子轉移到你家老太太的車上,直接帶入宮去。”
“以這麽靜悄悄的方式?”
“大張旗鼓地送回去?難道想叫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有人意圖謀害皇孫打擊太子,把宮廷内鬥的事實暴露給天下皆知?”
“說的是呀,這種事文武百官知道就夠了,不必讓老百姓也跟着湊熱鬧。”
翁婿兩人達成一緻意見,又商定了一個交接孩子的地點,葉宏博帶着那兩張紙告辭回家。
京城此時各坊門關閉,各街口一片緊張氣氛,若不是因爲葉宏博是葉國舅家的長子,巡夜的官兵肯定要以犯夜的名義關他一夜。
回到家裏,葉宏博把白蔻寫的故事給父母妻子看過,衆人深感安心的同時,将故事都記在心裏,知道日後怎樣應對親朋好友的各種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