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海鮮宴的日子後,顧昀那天雖然出門與朋友打馬球,但午後就早早回家,到家又有驚喜,二老爺和三老爺就比他早一會兒前後腳分頭到家。
地方上的公事到了年邊上越來越少,除了例行公事外沒有人在這個時候上衙門打官司,直隸地界的官場上向來有個傳統,默許家在京城的地方官員提前幾日回京過年,所以二位老爺料理完他們的事情後,将官署交給本地縣吏,他們從各自任職地輕裝簡行一路快馬,這才早早到了家。
但這二位老爺到家後,自然一個怒一個喜。
二老爺屁股都沒坐熱,就先聽說了本房這幾日的家務事,鼻子都差點氣歪了,顧婉和顧婵兩個女兒連忙拉扯住他,勸他不要和娘親吵架。
顧旭這幾天雖然被宿醉折磨得很慘,但總算是完全康複了,盡管對母親打死打傷他的丫頭有一肚子的不滿,可作爲孝子又不能爲了幾個下人頂撞母親讓母親難堪,除了早晚請安,他都以休養的借口不再踏入正房。
二老爺心疼兒子這幾日受的罪,喝了軍刀酒醉倒沒能和甘宇文見面這事都不算要緊,被母親這麽折騰一番才叫二老爺氣憤,生氣妻子一把年紀了腦子居然如此拎不清,現在可好,毀了她自己的名聲,還給國公府的門楣抹了黑。
二夫人見丈夫才回來就沒個好臉,又坐在卧房裏哭,二老爺煩得要命,匆匆換了衣裳去榮恩堂給老母親請安問候,碰到他三弟已經先到了一會兒。
哥倆互相問候了一番,三老爺首先向二哥道喜,平州甘氏是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顧旭能娶到嫡長房的嫡親女兒,是他頂好的福氣。
聽到平州甘氏這四個字三老爺就心裏發虛,過年期間肯定要邀請甘宇文來家裏做客,還得小心提防他聽到什麽風言風語,還好兩家人都是才出孝,人家才不嫌棄顧旭已經二十出頭,不然肯定要被挑剔的。
三老爺見二哥臉色不對,知道他是爲什麽事煩惱,不好再刺激他,又坐了一會兒就辭了母親與兄長,回去歇息了。
老太君打發了丫頭們一塊退下,與這二兒子好好談了談,讓他想清楚往後他們父子倆的前程要怎麽走,可不能由着他媳婦給家裏拖後腿。
“兒呀,你可記住了,等爲娘老了,你們三兄弟就是要分家的,你們現在若是給你大哥添太多麻煩,以後就别怨他不肯搭理你們,爲了晔國公這塊牌匾的榮耀,他有他應盡的職責,不要總是一次次地試探他的忍耐力。”
“兒子明白,娘放心。”
二老爺連連保證,又坐了一會兒才辭了回去,但依舊不與妻子說話,隻叫了兒子去書房,跟顧旭講起平州甘氏的家世,如果能結下親事,顧旭就有了一個強大的助力,提醒兒子早點給甘宇文寫信,邀他過年期間來家裏做客。
這種事顧旭自己也很上心,不用父親吩咐他也知道該怎麽做,隻是他才從宿醉中康複過來,沒來得及動筆罷了。
父子倆叙過家常,又分頭休息一會兒,等到晚餐前,夫妻孩子和妾室一起動身去榮恩堂吃飯,試吃海鮮宴。
白蔻領着東廚房的廚子廚娘們完美地操持出了幾桌海鮮,諸位大小主子們都食用愉快,那道海貝濃湯相當受歡迎,每張桌子上的這道湯都喝得幹幹淨淨,三老爺和三夫人一直誇個不停,都說他們在當地都沒喝到過這個好喝的海貝湯,一定要列入招牌菜單,但凡宴客都要上一遍。
二老爺和三老爺也是趕得巧,這頓晚飯家人就順便給他倆接風洗塵,一大家子人喜樂融融地結束了愉快的晚餐。
白蔻的命令早就準備地下達給了下人們,貼身侍候的丫頭們密切關注着少爺身上是否出現海鮮不适的症狀,顧昀本人自我感覺良好,洗了個熱水澡就睡了。
但是到了後半夜,二夫人從睡夢中生生地被癢醒,點燈起床檢查,發現胳臂和背上全部長起了紅紅的小疹子,奇癢難耐。
二老爺叫丫頭們侍候夫人穿衣,接着又喊備車,讓顧旭陪同着,緊急将妻子送太醫院,飲食不适的病情發展可急可緩,直接送醫才更節省時間。
二夫人還不樂意去太醫院,她不要去那種陌生地方被陌生人查看身體,堅決隻肯請太醫回家看診,二老爺罵了她幾句,叫兒子把母親強行背上馬車,帶着婢女趕緊出發。
折騰了這麽一會兒後,看着馬車走了,二房正院裏才終于陸續熄了燈光,重新入睡。
天亮後,全府上下才知道二夫人連夜送醫,現在還在太醫院沒回來。
白蔻聽說這事後跟龐媽媽再三确認隻有二夫人看病去了,她就淡定地開始着手準備燉福壽全這道湯,還在心裏将除夕菜單小小地做了一番增減,除了湯再多加兩道海鮮菜,二夫人現在要忌口不能吃海鮮了,别人還要吃呢。
将燉湯的海鮮食材都預備好之後,白蔻回房裏寫了一張新的除夕菜單呈交大夫人過目,大夫人覺得隻有兩道海鮮熱菜太少了,在上面又加了個涼菜,這才收下菜單準備拿去給婆婆過目,一定要等這位老家長點了頭,除夕宴的事才算正式定下了。
關秀梅四人聽說二夫人連夜就醫,跑到小姐們跟前把白蔻怪罪了一通,都是她多的事,要不是她說弄這個海鮮宴,哪會害得二夫人去看病。
顧婉和顧婵本就擔心母親的身體,覺得她們幾人說得頗有道理,對白蔻就有些不滿起來。
二夫人在傍晚的時候終于從太醫院回到家裏,顧旭先去跟父親轉述母親的病情,太醫診斷她病情不嚴重,好好搽藥的話紅疹子幾天就退,二夫人則脫了衣裳,一副病重的模樣坐在床上跟女兒們抱怨太醫院的宮婢态度蠻橫動作粗魯,她從頭到腳都難受死了。
女兒們心疼母親受了這麽久的罪,連忙喊丫頭備熱水侍候夫人梳洗,又順着母親的話茬把白蔻罵了一番,都是她多事弄什麽海鮮宴,府裏就她一個廚娘似的,瞎充能幹。
二夫人聽女兒們這樣說,也覺得要怪白蔻,在心裏又把她記上一筆,遲早收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