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間還沒結束,照看那群可憐丫頭的婆子飛奔出來向老太君和大夫人禀報了一個噩耗,有一個小丫頭被打斷的肋骨插入内髒,傷重不治了。
婆子們和大夫一起驗看過傷勢,從傷情來看,二夫人手下的仆婦打人時就是存了打死的心,丫頭們的背上要害全是傷痕累累,不知道今晚能熬過去幾個人。
大夫人馬上放下飯碗趕去榮恩堂,那邊也是同樣才撤了飯桌,老太君當時氣得直接扔了筷子,喊着立刻去叫牙人來提人。
于是,生口牙行的牙人很快來到府裏,祖母輩的婆子根本賣不到錢,老太君直接讓他們免費領走,不必提錢的事情。
後街的哭聲響成一片,這些仆婦的家人們圍堵在牙人進出的後門,與自家人做最後的道别。
很多人不顧一切地跪在地上,向門裏磕頭,求老太君網開一面,命令是二夫人下的,下人隻是聽令行事,不要賣了他們家人。
天水坊的牙人們久在坊内官宦人家的後宅進出,聽到這些下人這麽喊冤,心裏立馬猜到幾分,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後宅内鬥結果下人背了主子的罪,但他們也管不着,隻管強行帶着人離去。
送牙人出來的婆子告訴街上的那些下人,已經有一個丫頭被打死了,其他人還在生死邊緣掙紮,醫藥費和喪葬費都從二房的賬上出,過年邊上發生這種事真是晦氣。
那些下人們聽見這樣的話,紛紛閉了嘴,抽泣着各自回家,爲失去的家人哀悼,今年這個年,他們誰都别想好過。
被軟禁在正房不能出大門的二夫人聽到自己丫頭的禀報,得知婆婆把她的陪嫁下人真的免費送了牙人,氣得也掀了飯桌。
不過死了一個小丫頭,死了就死了,誰叫她運氣不好,買來的丫頭生死都由主子處置,婆婆居然就這麽興師動衆,竟然把她多年老仆免費送掉,真要賣去礦山了,她們不都是死路一條。
二夫人坐在窗前氣得抹眼淚,覺得在這個家裏真的呆不下去了,什麽事都輪不着她自己作主,就連親生的兒子都學會了背着她這個做娘的擅自處理老仆。
顧婉和顧婵寸步都不敢離開母親,一直都是勸她想開點,想想大哥即将到來的婚事,咽了這口氣,不要叫甘宇文聽到什麽風言風語。
聽到女兒們提到甘宇文,二夫人又是生氣又是傷心,現在兩家隻是有意向聯姻,甘宇文在年前陪同一塊進京,除了爲他自己明年謀個前程以外,主要目的就是爲了了解他們二房是不是相稱的親家,嫡長房的嫡親女兒自然值得家裏人費這番心。
二夫人是想結下這門親事的,借着平州甘氏的人脈,将來她丈夫和兒子都有機會跻身清貴士族圈子,離隻會鑽營權勢的長房遠遠的,等他們二房有朝一日在官場上得了勢,現在受的氣将來都要百倍的還回來。
想到這美好的将來,二夫人總算氣順了一些,叫丫頭打來熱水洗臉,在女兒們的侍候下重新梳妝起來。
當晚,顧昀吃過晚飯給長輩們請安,就在祖母面前說起他二嬸是不是不滿意甘家這個聯姻對象,不然爲什麽要在眼下緊要關頭自砸名聲,萬一傳入了甘宇文的耳朵裏,他随便一句話就能叫這個親事黃了,他的胞妹又不是嫁不掉,有他這個進士出身的嫡親二哥保媒,有的是門當戶對的好人家樂意娶他妹子。
經過了白天的折騰,老太君現在對這親事已經是可有可無的态度了,二房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但若敗壞國公府顔面就休怪她不客氣。
顧昀趕緊安慰了祖母幾句,勸她不要激動,要好好保養等着将來抱重孫子,逗得祖母哈哈大笑,祖孫倆又閑話幾句,顧昀才辭了出去,去己誠堂見父母。
大老爺此時也已經從妻子嘴裏了解了全部詳細過程,簡直快要氣得肝疼。
他現在是禮部清吏儀制司的從五品員外郎,頂頭上司就是本司的郎中,官銜正五品,十二月初已經完全交接了公事正式告老離任,這一個月來郎中的差事都是由大老爺來兼任。
大老爺正滿心期待地等着明年吏部發來順位補缺的公文,好坐上本司郎中的位子,結果這二弟妹童氏竟然就幹出這種事來,這要是讓外人知道了告上一本,簡直是要丢光這晔國公府的老臉。
就在大老爺計劃着找時間與童氏的兄長童翰林聊一聊時,顧昀從榮恩堂過來給父母請安,轉達了祖母的态度。
有了母親這句話,國公夫妻知道老太君沒有老糊塗,内心裏都安定了下來。
隻是到了次日,那些受傷的丫頭們,一個二個都高熱起來,有些身子弱的病情發展很快,到下午就又沒了兩個,整個小院裏情緒低落氣氛緊張,更加不利于傷患休養身體。
大夫人收到消息後,坐在房間裏關起門來把她二妯娌罵個狗血淋頭。
二房的所有下人在見識了二夫人的手段後,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人人都屏氣凝神地小心侍候,就連關秀梅那四個廚娘都老老實實地整日呆在她們的房間裏,要出門也隻是去東廚房給小姐們弄點吃的。
二房和三房在拿到吏部公文後就準備出發上任的事情,所以二房沒來得及修小廚房,自從回來過年後,東廚房就騰了一個小竈間給關秀梅四人使用,出門在外兩個多月,總算是長了一點本事,每次用過之後都會主動清潔。
東廚房的衆人依然防備着她們,沒人主動跟她們說白蔻的身世,但白蔻要做海鮮宴的事瞞不了她們,因爲白蔻要在這大廚房做,鍾鳴院的小廚房可操持不了。
關秀梅四人各種羨慕嫉妒恨,雖然她們說了學藝的學坊并沒有教授過海鮮菜式,卻沒人理會她們,最多嘲諷她們兩句見不得别人能幹就一心忙自己的差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