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蘭向白蔻行過禮,暫退到一邊聽他倆說話。
“外面喧鬧什麽?吵到我看書。”顧昀很是義正辭嚴。
“沒什麽,無非是大家議論世子進了瓊玉的屋,吃幹抹淨了出來罷了。”
“我沒有!”顧昀喊冤,晴蘭驚詫。
“哇,有人證親眼看到您從她屋裏出來的!算算您平日裏從己誠堂回來的時間,到從瓊玉房間裏出來的時間,時間很短嘛,居然就辦完事穿好了衣裳,閃電俠麽?”
白蔻把顧昀在她屋裏搗蛋的時間算到了瓊玉那邊,反正肯定無人去在意這時間上的漏洞,不就由着她瞎說。
顧昀和晴蘭一起愣了一下,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閃電俠是什麽意思,晴蘭忍不住噗哧笑了一聲,急忙捂住嘴巴,再擡眼偷看少爺,少爺已經黑了臉色。
“白蔻!!!”顧昀咆哮。
廊下的丫頭們立時驚呼不已,晴蘭也趕緊上前想勸少爺息怒。
“出去!”顧昀一指晴蘭。
晴蘭喏喏應下,不敢再耽擱,拔腳就走。
“外面喧嘩什麽!都給我滾!膽敢亂說我撕了你們!”
聽出來少爺生氣了,丫頭們沒敢再發聲,腳步抹油一般閃得飛快,就連美輪美奂和小茜小菁都跑去了前面二進院子,頃刻間整個正院裏就隻剩下顧昀與白蔻兩個人。
白蔻原本也想趁亂開溜,但顧昀一雙眼睛死盯着她,她到底沒敢亂動,站在原地陪笑。
等到外面一點聲音都沒有了,顧昀獰笑着走出桌子,白蔻瑟瑟地退了兩步。
“閃電俠?你挺會編詞兒的。”
“不敢,不敢,玩笑,玩笑。”
“膽子真肥了,敢給本少爺開這種玩笑!”顧昀捏着白蔻的下巴左右搖擺。
“話趕話就趕上了嘛,誰叫您回來這麽快。”
“還敢說!”
“不說了。”
白蔻低下頭,一副認錯的模樣,但随即就聞到一股隐約的香味,兩手抱住顧昀的胳臂,在他衣袖上仔細聞了聞。
“這香味好熟悉。”
“瓊玉床上的味道。”
“你都上人家床了!”
“你再敢說那三個字!”顧昀簡直要暴躁了。
白蔻張張嘴,然後好像受到壓迫似的不甘心地閉上嘴巴。
顧昀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攬着她的腰帶到裏面貴妃榻前,抱她坐好,他隻站在她面前,雙手繞在她身後松松地圈着。
白蔻卻突然鼻子一癢,連忙把他推開一點,側臉連打四個噴嚏,不得不掏出手帕捂着口鼻。
“您身上的香味太嗆人了。”
“她床上香味最重。”
“不是賞了她新的香粉麽,怎麽還喜歡用舊的?她就這審美?這嗆死人的香粉有什麽好的?”
“這是你白天要調查的事。”
“不用了吧?香粉最多屬于個人喜好。”
“可我往她床上一坐,她表情就帶上了慌張,有什麽要隐瞞的怕我知道。”
“您身上的香粉哪沾到的?”
“就是用袖子在她床鋪上擦一擦就沾上了。”
“她沒阻止?”
“她背着我穿衣裳呢。”
“您把人家衣裳都扒了?!”白蔻上上下下打量顧昀,腦海裏又蹦出閃電俠三個字來。
“跟你說了我什麽都沒做!”顧昀雙手開弓,左右捏捏白蔻的兩邊臉蛋,捏得她哎呦呼痛才放手。
“沒做就沒做嘛,婢子是相信您的,可是底下丫頭們信不信就不知道了,現在她們肯定醋意大發,在爲難瓊玉呢。”白蔻揉揉被捏痛的臉,不敢再刺激得太狠。
“拉倒吧,我猜你半分都沒信過。”
“您說沒有就沒有咯。”白蔻一副不願再争辯的無奈樣子。
顧昀才是真的想無奈了,白蔻這張嘴總是能叫他無計可施,唯一能做的隻有低下頭來在她額角上親一口。
白蔻一手推抵着顧昀的胸口,一手捏着手帕捂口鼻,堅決不和他靠太近,不然他身上的香味又會嗆得她打噴嚏,對于少爺這種吃豆腐沒夠的行爲,她隻能還以白眼。
顧昀咯咯樂了,白蔻那張嘴縱使再能說,他也有辦法還擊她。
“記住了啊,白天好好盯着她,外面我叫你姑父唐林去打聽他們以前的生活圈子。”
“您怎麽就跟她用的香粉杠上了呢?”
“不知道,直覺?”
“有什麽是婢子應該知道但不知道的?”
“你一個小女孩子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鴨池坊的那幾年你最多看到點皮毛。”
“但是,您現在手頭緊張,哪還有錢使喚人在外面跑腿?這種拉攏打探往往又相當費錢,吃飯吃花酒的都是常事。”
“這正是唐林的本事,讓他去辦吧,明天家裏發月例,到月底世子年祿和舉子官糧都會發下來,有錢供他用。”
“唉,得想辦法更加努力賺錢才行了。”
“是得努力賺錢,我每天睜開眼想的都是那筆明年到期的三百一十八兩欠債。”
“别緊張别緊張,這筆債能賺回來的,平均每月賺到三十兩就行了。”
“但我們還得再開香皂作坊呢。”
“不止,未來有很多賺錢的作坊都要開起來,錢不夠就再借呗,到時候那些大錢莊都會排着隊來求您照顧生意,存款和借貸都是他們樂意做的。”
“想得挺美,就算錢的來源不用愁,人的來源呢?有經驗的老師傅從哪來?學徒從哪來?”
“老師傅可以去挖角,常言說得好,隻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角挖不倒,至于學徒不是有現成的?”
“哪有?”
“府裏不是有現成的閑人?家生子一堆堆的生,生那麽多又沒有足夠的差事給他們,全都無所事事坐在家裏,腦子活泛的就上街借國公府的勢爲所欲爲。這都是閑出來的生病,叫他們去做學徒,天天累死累活,自然就無心添亂了。”
“好,算你說得有理,這建議我記下了,等要用的時候就從他們裏面挑人。”白蔻的話叫顧昀眼睛一亮。
“那,沒别的事了吧?”
“什麽叫沒事?今晚的騷動都是你引起的,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冤枉啊!腿長在您自己身上,您要過去誰還敢攔您?”
“分明是你唆使在先,還敢狡辯。”
“嘛嘛,就當是婢子唆使的好了,一個長得極緻漂亮的丫頭嘛,她最大的野心就是做少爺的通房和侍妾,除非您抓到她切實的把柄,否則就忍了這口氣吧。”
“我就是覺得她用的香粉可疑。”
“倘若查來查去,發現她的确就是這點審美水平,您能奈何?”
“不管怎麽說,叫個不相幹的外人去調查一下,倘若真是清白的我也用着放心不是?”
“行行行,您的錢,愛怎麽花就怎麽花。”
“那就這麽說了,早點查清楚我也早點放下一樁心事。”
“也對,不然老是惦記這事,使喚起來都不踏實。”
“沒錯。”顧昀笑眯眯地低頭在白蔻腦門上又啾了一口,抓着她的腰把她抱下地,“忙你的去吧,别忘了明天上午我們要去元和宮。”
“記着呢,世子。”
白蔻擡腳出門,雖然她很想直接回後頭去,但想到丫頭們都跑光了,少爺身邊沒人侍候,她隻得往前面院子走去,還沒到穿堂就聽到了女孩子們的說話聲,空氣裏滿滿的都是酸味。
珠玉一副柔弱小白花的姿态倚在門邊,有氣無力地爲自己辯解,但在衆人的語言攻勢下她的應對顯得很蒼白,惹人同情,美輪美奂她們四人在最外圍看熱鬧。
白蔻自然不會摻和這種事,她隻在人群中找到晴蘭,叫她回去侍候,然後兩人一塊過穿堂走了,瓊玉看見白蔻來了,卻錯過了叫住她的機會。
瓊玉最終一副受不了被衆人嫉妒的委屈表情退回房中,砰地關上房門上了闩子,丫頭們圍罵了一陣,見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隻得無趣地散了。
但其實在房間裏,瓊玉正趴在床上,咬着被子笑得很開心,肚子都笑痛了。
現在大家都知道少爺進了自己房間,好日子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