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平的條子?”白蔻下午才看過,自然記得。
“嗯哼。”顧昀懶懶地點頭。
“宅子買不買?”
“買,當然買,我若是不買,不就叫吉利棧得去了。”
“跟誰借債?”
“自然是跟大夫人,我的私房生意絕不能跟公中牽涉半厘銀錢往來,省得有些口舌小人又要說是非。”
“誰會說啊?二太爺家遠在外地,三太爺家一蹶不振,二曾祖那一支的更是與這邊不搭界的,他們早已自己發展起來了,又沒沾過國公爺的光。”
“你這樣算當然看不出問題在哪。”
顧昀向白蔻勾勾手指要她過去,白蔻癟起嘴,反而倒退一步,顧昀啞然失笑,假裝站起來抓人。
白蔻不想兩人鬧出動靜叫抱廈那邊聽見,她也怕被人說閑話,隻得噘着嘴,一臉不情願地走過去。
顧昀這次沒再鬧她,隻是拉着她挨着身邊重新坐下,将她的手抓在自己手裏玩。
“你别忘了,我們這哥仨個,我最小,卻最先開始賺錢養活自己,那兩個還沒動靜呢。我要是跟公中借錢周轉,時間一長肯定有小道消息在府裏流傳,他倆的手下人難保不會說些閑話。我防的是家裏的小人,外面的族人我才懶得理會呢。”顧昀用氣聲說道。
“唔,也是,那二位少爺要是再沒動靜,婢子都要說他們的閑話了。”
“你有什麽可說的?”
“您在嘗試着賺錢養家填補公中銀錢,那二位更爲年長卻仍在家裏白吃白喝沒有半分貢獻,意思很明顯嘛,他們笃定日後自己是要分家出去的旁支,盡量多花公中的錢才是正經,給公中貢獻銀錢那不等于自己吃虧?”
“你這閑話好狠。”
“婢子就随便說說,也有可能他們已經投錢入了什麽産業,但是挂在自己母親名下,賺的錢在賬目上看算是母親的私房利益,跟公中毫無幹系。”
“行了行了,打住吧,再聽下去我都要不自在了。”顧昀揉揉白蔻的腦袋,“反正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
“嗯,反正宗旨就是絕不沾公中一分一厘的便宜,不給别人說閑話的口舌,也幸虧大夫人實力雄厚,支援得起。”
“不是白支援的,在商言商,借貸要付利錢。”
“應該的,該給就給,利錢多少?”
“月息五厘,期限一年。”
“好便宜,要是忙活一年連本金利錢都沒賺到,鮮不垢也可以關張了。”
“應該賺得到吧?”
“算給您看啊。批發價兩箱起,出廠價二十箱起,我們就以出廠價來算。單價每塊十二文,一箱一百零八塊,分作三十六包,一箱總價是一千二百九十六文,二十箱的總價就是二萬五千九百二十文,一兩銀折合一千二百文,換算下來是二十一兩六錢銀,再除去這中間的物料人工倉庫運輸各項花費,純利怎麽也有十五兩左右。要是在十字大街上尋個鋪面開店做零售,三連包的售價是四十九文,合到每塊單價十六文多一點點。至于朱門大戶人家的訂單,他們買去自用,不需要漂亮的包裝,所以給的是各基礎價上再少一文的裸包價,不爲賺錢,隻爲打廣告。”
“賣二十箱才賺大概十五兩?”
“覺得少了?大老爺從五品的階銜,每月俸祿多少?有這個數麽?”
顧昀被噎得不輕,擡手就在白蔻腦門上彈了一下,“膽大包天,你這是調侃我呢,還是取笑大老爺?”
“給婢子一千一萬個膽子婢子都不敢瞎說,但是沒有比這更直觀的比喻了。”
“對對對,你總是有理。”
白蔻得意地笑。
聽白蔻算了這一串數字,顧昀心裏也覺得挺美,對來年的收入心裏有了幾分底氣,揉揉白蔻的腦袋,起身走了,照舊是直接沿遊廊到前頭轉去書房,誰都不知道他從白蔻屋裏來。
白蔻送了少爺,也到自己書房去理事,把少爺占自己便宜的事扔到了腦後。
第二天,白蔻終于從晴蘭手裏拿到了吉利棧送來的生意單子,仔細地存檔備用。
過了兩天,劉大平的條子又遞進府裏,這次送到了白蔻手上,他上次收了顧世子的錢,自然用心辦事。
大黃記一家人聲稱那是傳了幾代的老屋,有份感情在這裏,加之天水坊屬于上坊,本來地價房價就比中坊和下坊要貴出一些,所以要價四百兩整銀子。
但是劉大平平日裏經常替街坊四鄰料理官司,認識的人多,他找了熟識的莊宅牙人吃酒,幾斤酒灌下去,從那人嘴裏挖出了大黃記家所在地段的地價房價是怎樣的市價,那标準一畝地大小的民宅,加上又是老宅,房價地價以及牙行傭金合在一起折算下來最多不超過三百兩,這一對比就有了差不多一百兩的價差。
白蔻等到晚上世子見過長輩回來,拿着那條子在他書房等他,兩人商議了一下,就出價三百兩,買賣房屋要牙人中保,牙行的傭金向來是賣房人出,但這次由顧昀出,傭金比例是五分,也就是三百兩的房價,要給十五兩的傭金,另外再許諾劉大平五兩,要他務必促成此事。
兩人議定後,白蔻寫了紙條,次日與嚴征碰面時給他轉交,然後她就趕去東廚房,與管事們分乘兩輛馬車去東市逛市場,了解今年的年貨行情。
東市、西市和夷人坊,這三個地方就跑了三天,手上攢了厚厚一沓報價單子,商人們知道這是晔國公府的廚房管事們,回過頭來無比勤快地往府裏給他們送禮,曾珠他們隻管笑納,不拘什麽都平均分成四份,白蔻也有一份。
劉大平在這三天時間裏終于說通了大黃記一家人,本來他們開價四百兩就是存了還價的餘地,心裏底線是三百五十兩,而照這個價格給牙行的傭金是十七兩五錢,自己隻能實得三百三十多兩,可若接受三百兩的還價,就可實實在在收進袋裏,傭金由顧世子出。
考慮到家裏已無任何進項,以前的老主顧如今都往鮮不垢跑,他們家連香胰子的生意都丢了,街上的鋪子飛快地從别的坊買到了新的貨物,大黃記的關張對店家的生意毫無半點影響,還不如拿着三百兩銀子換個地方做點别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