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院門，素嬸就轉告白蔻，新人都送到了，已經分别交給了大管家和龐媽媽，安排了人手調教他們。
白蔻記在心裏，回自己屋休息，順便打開賬本将花費記下。
她一點都不想主動關心新人調教的情況，先一步帶人回來的侍衛肯定會把剛才的事當八卦一樣講給大管家聽，然後龐媽媽和大夫人也會陸續知悉，他們自會吩咐手下人好好關照小黃家的孩子。
既然明知他們會被嚴格教導，白蔻自然不必再在他們身上多費心思，一切等調教結束再說。
把手上的事情理了一遍後，白蔻又寫了紙條，叫小葉子送去給小厮們，托他們打聽一下吉利棧，到下午就給白蔻回了一張寫有初步消息的紙條。
傍晚顧昀到家，吃過晚飯給長輩們請了晚安回來，就在書房裏看到在等着他的白蔻，手上拿着記事本，一臉嚴肅的樣子，榻幾上已經放好了一壺熱茶。
顧昀輕輕一揮手，晴蘭識趣地退出去，到隔壁正廳與瓊玉呆在一塊。
“你這個表情，有要緊事？”顧昀輕撩袍角，在榻上坐下。
“婢子可以先說不要緊的。”白蔻執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茶暖暖手。
“我也有樁事情要說，也是不太要緊的。”顧昀沖羅漢榻的另一頭呶呶嘴，示意白蔻坐下說話。
“您先說。”
“那幫家夥吵死了要吃烤全羊，簡直不能等。”
“行啊，随他們幾位少爺方便，挑個天氣好的日子過來吧，這個月吃不着的話，就隻能等年假那幾天了，臘月裏光是親戚間的走動應酬都夠你們忙的。”
“他們也是這麽說的。”顧昀嘬了幾口茶水，雙手棒着杯子，“他們甚至都在湊份子買隻活羊，讓人宰好了直接送過來。”
“少爺們有心了，婢子到時候一定好好露一手，叫你們吃得盡興。”
“好，就這麽說定了，明天我就回他們去。”顧昀把杯子放回榻幾上，“說你的事吧，有什麽要禀的？”
“美輪要出嫁了，她的放良文書還要您點頭呢。”裝身契的匣子是世子自己收着的，所以這事必須要提醒他一聲。
“哦，把這事忘了，回頭就找出來明天叫大管家派人去辦了。”顧昀拍拍腦門。
“等下了聘禮再辦，您記着這事就成。”
“哦，好。”
“另外，跟您商量一下。”
“說。”
“美輪的文書辦下來後，讓她們姐妹倆一塊回家待嫁吧，新娘子要做很多準備，美奂陪着也能打個幫手。”
“可以，小茜和小菁也一并叫她們回去幫美輪的忙，順便學些該有的規矩，明年輪到她們出嫁省得慌張。”
“好啊，她們一定會很高興，婢子代她們謝謝世子了。”
“這麽客氣做什麽？感覺怪怪的，難道你背着我幹什麽壞事了？”
“沒什麽，隻是想讓氣氛輕松一些。”白蔻聳聳肩膀。
“今天果然是發生了什麽糟糕的事情吧？外面的事？不然那些丫頭們早就告訴我了。哦~~，小黃記？”
白蔻隻是微笑。
顧昀下意識地挪挪屁股，讓自己坐得更舒服點，免得一會兒聽到壞消息跌下榻去。
“我做好準備了，你說吧，小黃記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您聽說過吉利棧嗎？”
“吉利棧？沒有。幹什麽的？”
“據說是放債的。”
“據說？”
“根據小厮們打聽回來的初步消息，表面上的公開生意是一個供商人存放貨物的貨棧。”
白蔻打開本子，把夾在裏面的小厮們回複的紙條拿出來給顧昀過目。
小厮們打聽到吉利棧在那一片的确很有名氣，大小商人都在那裏存放貨物，安全性挺有保障，日夜有人巡邏守衛，甚至做到了貨物分類存放，按種類和數量收錢，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而在這紅火生意的背後，吉利棧也是有名的放債者，分散在各處的大小倉庫以前都曾是某個欠債者的宅院，手中房産慢慢多起來以後，吉利棧的生意也就越來越大，名氣也更響亮，号稱天水坊沒有比他們更大的貨棧，事實上也的确如此。
寥寥數語的紙條，顧昀很快就看完了，他放下紙，手指輕叩榻幾，眉頭微皺。
“吉利棧是小黃記的債主？”
“而且已經把房契地契都押給了他們，今天婢子去接人，正碰上他們來要債。”
“夠膽大包天的，把我和吉利棧全耍了。”顧昀心裏隐隐有些生氣，“吉利棧現在是什麽态度？”
“婢子跟他們講明白了，不會替小黃家背債，而今唯一的辦法就是他們用自己的月例還債，隻要吉利棧不逼債，遲早有一天他們會還清的。”
“他們一家子的月例夠還本金？”
“夠還利錢。”
“那他們這債可算是長長久久還不完了。”
“與您何幹呢？”
顧昀啞然失笑。
“的确，與我何幹。但他們要是還不出錢，吉利棧總來騷擾，也是個麻煩。”
“那就把他們的身契給吉利棧好了。”
“你居然就這麽毫不猶豫的……！”顧昀瞠目結舌。
“他們早已跟吉利棧簽了契借了錢，又跑來跟您哭訴願意全家帶财産投身，這就是打着要您給他們扛債甚至賴債的主意呢。敢兩頭騙，就要有付出慘痛代價的覺悟。”
“吉利棧肯用人抵債不？”
“這都是可以談的，世子，别忘了他們明面上是開貨棧的，您隻需許諾将來生意做大的時候，優先長期租借他們的倉庫不就好了？”
“你腦子轉得是快啊，天生的商人啊。”
“您付錢，婢子辦事嘛。”
“既然你存了把人處理掉的心思，那幹嘛還照計劃把人接進來調教？”
“萬一吉利棧接受了每月最低還款的建議呢？您就沒有理由踢人了，那他們依然還是您的手下，該用就用呗。”
“也對。”顧昀點頭認同。
“那麽就這麽商定了？”
“你都計劃好了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您看書吧，婢子沒别的事了。”
白蔻攤開本子把紙條重新夾回去，起身告退。
随後晴蘭掀簾回來，把榻幾上的茶水端去書桌上，給少爺磨墨添香，侍候他看書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