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吃過飯後,廚房隻剩下他們這些廚師和雜工,白蔻把賞錢拿出來分給他們,那天烤全羊有出力的得一份,留守廚房的少拿一些,總之是人人有份,喜得他們各種好話用籮筐倒,尤其是那些被自家少爺派來廚房做事的雜工們,出發前哪裏料想得到會接連地分到賞錢,心裏自然都念白蔻的好。
午休起來,白蔻正指揮雜工安置烤架準備烤雞肉時,小厮領着祈國公家的下人到廚房來,韋謙從别的朋友手裏弄到了新鮮鹿肉,送顧昀他們吃,是今天一大早朋友們自行上山捕獵的,肉不多,就是個心意。
那鹿肉連皮帶毛整塊切下來的,看上去像是臀部的瘦肉,白蔻果斷抽手不管,交給老廚們露一手,就讓大家以爲她不會烹饪鹿肉好了。
于是白蔻在燒烤山雞肉的時候,廚房裏也忙着把去皮洗淨切塊的鹿肉下鍋飛水,撇去浮沫後再燉一會兒,再把肉換鍋做紅燒鹿肉給少爺們吃,而那燉出來的肉湯則用來做底湯,煮一大鍋蘑菇粉絲丸子湯,這樣小營地裏每一個人起碼都能嘗嘗味道。
白蔻烤好山雞肉,招呼各家小厮給自家少爺送一份,她拿着顧昀那份走進他的帳篷,但裏面卻沒有人,床鋪又有睡過午覺的樣子,隻當他是出去溜達串門去了,于是放下吃食,把床鋪好。
可等白蔻收拾完畢,從屏風後頭走出來,就見顧昀已經回來了,正蹑手蹑腳地打開食盒的蓋子。
“世子,洗手了麽?”
顧昀馬上一副被捉贓的神情,沖白蔻咧嘴一笑。
白蔻返身從床頭拿來紙香皂,給顧昀兩片,趁他去外面洗手,她将吃食擺在桌上。
顧昀很快甩着濕漉漉的雙手回來,擦幹手坐下就先拿個雞腿,幾口啃個幹淨。
“山雞就是個頭小,不夠吃。”顧昀扔下骨頭,繼續啃翅根。
“嘗個鮮就得了,還真拿它當下酒菜啊。”
“今天冬狩就過半了,這不趕緊吃點野味才不算白來一趟麽。”
“晚上有鹿肉,韋謙少爺給的,吃了這一頓總不算是白來了吧?”
顧昀這才樂呵呵地點了頭。
燒烤山雞肉的下午茶很快就吃完了,顧昀出去洗了手回來捧着熱茶消食,看白蔻收拾桌子。
白蔻把桌子擦幹淨,一擡頭,就見到顧昀一張似有心事的嚴肅臉,然後迅速變臉,假裝無事的樣子。
“這麽盯着本少爺看,本少爺臉上長花了?”
“很難得見您嚴肅的樣子,不該是您這年紀的男孩子應有的表情。”
“那是平民百姓。”
“嘁,假裝大人。婢子以爲您這年紀的男孩子,就算紮堆商量幹壞事,都是一臉興奮當是玩耍的表情,要不怎麽說年輕人是最危險的群體。”
“繞來繞去,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麽嘛!”
“總不可能是想女人。”
“還真是。”
“咦?!”白蔻馬上八卦表情上臉。
“剛得到的消息,那隻紅爪鷹被人領養了。”
“真有女孩子養紅爪鷹?誰呀?葉君婷?”
顧昀搖頭。
“童明俐?”
“她家更不可能給她出這麽多錢養鷹玩。”
“婢子認得不?”
“不認得。”
“不認得叫婢子怎麽猜?”
“所以才透着奇怪。”
“難道是大麻煩?”
“暫時倒也算不上麻煩。”
“算了,您自己糾結吧,婢子幹活去了。”
“喂!你看到我在煩惱還要跑?你是我的管事哎!”
“可您又不說實話,婢子哪有那本事猜來猜去。”
“好啦,告訴你,那隻鷹被石家小姐領走了。”顧昀突然放低了聲音,改爲氣聲。
“麻煩說她全名,哪個石家小姐?”白蔻彎下腰,也是氣聲。
“嘉佑長公主和石灏驸馬的長女,天琦小姐,她還有個哥哥叫天珉。”
“天家的子女們,婢子可一竅不通。”
“嘉佑長公主是趙賢妃的長女,聖人還是太子的時候,趙賢妃是良娣,皇後娘娘自然就是當時的太子妃,當初太子選妃時被選上的幾個少女,就她倆走到了今日。”
白蔻翻着白眼,很認真很認真地仔細回憶她唯一立在聖人面前的那一幕。
“似乎、好像、也許、貌似烤全羊那天,婢子去領賞的時候,聖人和娘娘的座位旁邊是坐着位娘娘。”
“你偷看聖顔了?!”
“沒有!哪敢!上面宣平身,婢子站起來時掃了一眼,沒敢看臉,但是寶座邊上還有把椅子坐着人是看到的,三個黃色的衣料子,兩邊是裙子,中間是袍子,這還能數錯啊。”
“好吧,就當你看到了,能在寶座邊上放把椅子的人也的确隻有趙賢妃了。”
“她與你們不和?”
“皇後是正統嫡支,太子是她親生兒子,但是賢妃生了長女和長子,你說呢?”
“我艹!”
“不許這麽粗魯。”顧昀在白蔻腦門上輕輕一拍以示懲罰。
“嘛~~,沒想到宮廷鬥争經典戲碼,奪嫡大戰正在上演。”
顧昀擡手又給了白蔻腦門上一下。
“這種地方你還說這麽多!心裏明白不就行了,有話回家再說。”
“哦,是。”白蔻不在乎地直起腰活動了兩下,又想到一個宮廷八卦,“既然娘娘當初是太子妃,爲什麽卻是良娣先生下長女和長子?”
“很奇怪吧?太子今年才廿八歲,長公主卅四歲,大皇子卅歲。”
“這年齡差距有點大,嫡子比大姐小太多了。”
“你說爲什麽呢?太子妃嫁入東宮後,高高興興地看着身邊的良娣和孺人不停地懷孕生孩子,而她自己卻在六年後才生下第一個嫡子女?”
白蔻做了個金魚嘴的表情,打了個響指。
“大皇子上面還曾經有過皇兄。”
“一個半。”
“半個怎麽算的?流掉的?!”
“小女孩子對這種事反應倒是真快……!”顧昀簡直要對白蔻刮目相看。
“嘛嘛,還好啦。”
“反正,太子是第三個出生的嫡子。”
“也是厲害,連着生兒子。”
顧昀第三次擡手在白蔻腦門上來了一下。
白蔻摸摸額頭,癟癟嘴,“好啦,婢子明白了。”
“你真明白了?”
白蔻想了想,從腰帶裏取出随身攜帶的一支鋼筆,在書案上拿了紙,坐下來飛快地寫字。
帳篷不隔音,這種事還是不要嘴巴講,筆談比較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