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閑置的書院竟然打掃得這麽快,白蔻馬上回屋拿了計劃書和紙筆,又奔向前院正堂,才走到正堂的後面,就有家丁在等着她,引她往跨院去。
跨院門口挂着一個匾額,就兩個字,世室。
世室世世不毀也。
父子相傳世代不絕。
以這兩個字爲名的心理簡單易懂。
白蔻走進世室的前一進院子,放眼一掃,果然打掃得很幹淨,不過想想也就閑置了三個月左右,打掃起來并不算太困難。
正房廳堂裏,六個與嚴征和小潘子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正在裏面等着,見有個穿管事服飾卻很年輕的女孩子走進來,他們連忙起身行禮問好,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少爺身邊的白蔻。
互相問好之後,那六人站成一排自報了姓名,雙手規矩地垂立身體兩側,聽候白蔻的吩咐。
今天第一次見面,白蔻沒什麽活要派,但他們以往也是跟着顧昀去過冬狩的,白蔻就向他們詳細詢問了他們記憶中的冬狩環境,并認真地做了筆記,還把自己寫的計劃書給他們傳閱,看看哪裏有不足的地方要修改。
七個人就這麽一直讨論到了中午,小厮們還輪流去正堂的茶水房拿了幾道茶水,大家一邊喝茶一邊聊,給計劃書補充了很多新的内容。
計劃書的第一遍草稿是與世子一塊讨論着寫下來的,但是主子的角度和下人的角度是不一樣的,何況當年顧昀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隻記得被侍候得很周到,底下的人到底做了多少充分準備他并不清楚,所以小厮們的意見對白蔻很重要。
小厮們對白蔻也漸漸佩服和尊重起來,不愧是龐媽媽接班人的小管事,成年人都不一定有她這樣能幹,光憑井井有條這一點就足夠讓很多老仆羞愧了。
白蔻收好紙筆,雙方愉快道别,她腳步匆匆地趕回鍾鳴院。
午休後,白蔻又去找蓉嬸,兩人僅僅說了不到十句話,蓉嬸就答應爲白蔻尋找擅長葦編的手藝人定制蘆葦箱,另外還有各種包裝盒都由蓉嬸負責。
白蔻向水貞要了兩張白紙都裁成正方形,折成一個帶蓋紙盒,但是很小,似乎隻适合裝瓜子殼,但白蔻就要這麽大的,并且要求四個小盒子裝一大盒的配套規格。
蓉嬸都答應了,把白蔻折的小盒子收起來當樣品,先寫信給家裏準備好人手和原料。
白蔻這一忙起來就沒問過新人們的情況,直到傍晚新舊丫頭們一起到小廚房爲少爺準備晚飯時,白蔻才再次在她們面前露面。
一天時間,足夠她們給自己縫制口罩和頭巾了,穿戴整齊後雖然把臉遮了一大半,但美人就是美人,就算隻露出一雙眼睛也是極美的,光是看着就足夠賞心悅目了。
白蔻微微一笑,可沒有給美人特殊照顧的想法,照舊先安排她們這些新來的在院子裏做雜活,那些用順了手的進竈房幹活。
小葉子幹活麻利,又是做慣了這些事的,少爺以往每次去八井坊,人員衆多,都是她家那幾口人侍候着,做起事來有她自己的一套節奏,不但飛快地完成了分派給自己的差事,還有餘力幫别人的忙,隻是别人不要她幫忙,把她趕開了。
衆丫頭們都不傻,經過早上的事,她們知道小葉子肯定是留用三等的,那麽三等裏面就隻剩下的三個空位,誰不想好好表現自己,哪能讓小葉子一個人把活幹完了,看在白管事或者少爺眼裏那不就變成了欺負小孩子麽。
不過,那個讨人嫌的苗雙雙被淘汰了真是件喜事,驕傲過了頭果然是有報應的。
習慣了從天亮一直幹活到天黑的小葉子,對于這種分工有序的新環境很不适應,在院裏走走,又在竈房門口探探。
白蔻正指揮丫頭們切菜,轉身就看見小葉子像隻小奶狗似的站在那裏,于是走了過去。
“小葉子,你站那裏做什麽?活都幹完了?”
“幹完了。”
“幹完了就去食堂坐着,不要亂走。”
“還要我做别的麽?”
“有事會叫你,沒事你就去食堂坐着,你在家裏從早到晚沒一刻停,在這裏不一樣。這裏各人做各人的差事,不要亂插手别人的事,否則是會讨人嫌的。”
“我不是有意添亂的,我這就去食堂坐着。”
小葉子吐吐舌頭,一溜煙地進了食堂自己燒水喝,院裏其餘的人繼續忙着手頭上的事,白蔻和小葉子的對話她們都聽見了,沒人會天真地以爲這就是幾句普通聊天,她們都聽懂了,其實這也是說給所有人聽的,做好分内事。
傍晚顧昀回家,吃晚飯時,白蔻在邊上向他簡單地報告了準備進度,給人一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
晚上,白蔻連夜把整合了新内容的計劃書大綱寫出來,次日一早送了顧昀出門上學後,她将草稿交給晴蘭,叫她謄抄三份,接着她叫上美輪,一塊換了出門的衣服,嚴征正在馬廄等着她們,馬夫已經備好了一輛小馬車給她倆用。
今天是與孫輕碰面的日子,正好三個人一塊走。
坐在隻能擠兩個人的小馬車裏,美輪的臉色就一直是绯紅绯紅的,白蔻不說話,就看着她笑,美輪躲不掉這戲谑的目光,嬌嗔地拍了白蔻幾下,把臉埋在了膝頭上。
車夫熟悉坊内街道,叫嚴征跟上馬車,避開清早最擁堵的中心十字大街,不斷地在小街小巷裏穿行,倒也順利地到達了周家前巷鮮不垢。
院裏工匠們一早就在動工,後院各種叮咚作響,工頭正在前院勘查測量,增補一些新的設施。
家裏四個孩子早就出門去先生家裏上課了,白蔻把美輪交給李嬸,給了她倆一點茶水錢,請她帶美輪去街上逛逛,學習一下什麽是市井日常生活,了解了解物價,然後她叫了嚴征進堂屋說話,了解昨天的施工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