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回家報喜的丫頭們回來了,給白蔻帶來了家裏給的禮物,另外那些暫時落選和确定補缺的女孩家庭也在這小半天時間裏集中給白蔻送禮,白蔻的屋子裏又一次地被禮物給堆滿了。
但是别處的家下人之間卻開始流傳關于白蔻人品的傳言,關秀梅四人上午鬧的那一場起到了一些作用。
有相熟的下人給白蔻通風報信,她聽在耳朵裏,卻是一笑了之。
顧昀哥三個傍晚到家,進了家大門,大管家迎上來歡迎少爺們回家,各人小厮再上前接下少爺手裏的東西一起往内宅走去。
當兄弟三人分開走不同的小道以後,顧昀留在家中的小厮就跟他說了今日上午那事,但其實他們也不知道詳細經過,隻是把這麽件事告訴給少爺知曉。
顧昀默默聽完,正好就走到了八步巷,屏門大開,迎接少爺回家。
素嬸站在門口,向少爺請安,從小厮手裏接下文書包,随少爺進了院門,随後丫頭們關上了院門并上了闩子。
翠兒和冬兒就在院裏等着,素嬸把文書包遞給翠兒,她倆轉身跟在顧昀身後往正院去。
進了正院,衆丫頭們就忙活開來,采蓮去後頭要熱水,守在後罩樓茶水房的汪春兒和吳文月立刻将一冷一熱兩個水壺送入卧房。
可雲和采蓮侍候少爺洗手淨面,負責卧房的韓妙兒則爲他更衣,一群人将顧昀服侍得妥妥貼貼,走到外間在羅漢榻上坐下,美輪美奂她們拿着泡好的新茶正好進來。
丫頭們自然要把上午的事禀報給少爺知曉,顧昀聽完也沒有什麽特别反應,按部就班地吃了晚飯,隻是在去給長輩們請晚安前,他先回了一趟書房,從文書包裏拿了一個信封才走。
到了老祖母那裏,祖孫一塊聊天,顧昀才知道晚飯他二嬸以身體不舒服爲由沒來,他二叔也沒說到底是哪裏不舒服,可老太君是多精明的人,見孫子來了就問他白蔻與二房的四個廚娘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是親密的師姐妹,怎麽好像背後有仇似的。
顧昀就掏出那信封,抽出裏面的信紙,随意挑了一些内容念給祖母聽。
信裏是他派人去白蔻學藝的學坊做的調查,時間久遠的事情已經難說是非曲直,但是最近一兩年的事還是有不少人記得的,尤其是找到了白蔻其他的師姐妹,她們的證言證詞證明了關秀梅她們四人根本不是什麽好貨。
關秀梅并不隻帶白蔻一個師妹,她拿白蔻的成績做幌子,使得學坊管事們相信她是個很好的傳藝師姐,手下不缺人,隻是因爲她和白蔻住一屋,所以使喚白蔻侍候她最便利,鄧金香她們三人也跟着占便宜,那對楊氏姐妹明明入門比白蔻晚,卻也敢把她們份内的差事扔給白蔻去做。
自從大半年前白蔻被買走後,關秀梅就調了别的師妹與她同住,照料她一切生活雜事,一旦哪裏有疏漏非打即罵,不少女孩子都哭訴身上落了傷疤,她們四人離開學坊後真是叫大家有種爬出地獄的解脫感,這還隻是半年以來受的罪,沒人敢想像以前白蔻在時是怎樣的見鬼日子,她從來不跟人訴苦。
老太君聽了幾條控訴就聽不下去了,決定不摻和白蔻個人的恩怨情仇,叫孫子把這證據拿去給他母親,讓她去處理。
于是顧昀帶着那信封去了己誠堂,交給了母親。
大夫人看了不到兩頁紙就放下了,恨不得二房明日就啓程出發,那四個人與白蔻之間的恩怨根本難以解開,遲早是要做個了斷的,與其在府裏鬧成醜聞,還不如趕緊分開不再見面才是穩妥。
顧昀拍拍屁股,一身輕松地回鍾鳴院,在小廚房裏沒看到她,走到自己廊下的時候,直接轉身跨進角門,進了後罩樓。
院裏沒人走動,但東廂那一排雜事房都亮着燈,浴室裏有嘩啦啦的水聲,可見有人正在沐浴,顧昀沒有吭聲,就在他沿着遊廊快走到白蔻的房門口時,美輪美奂端着她們用的茶具從廚房出來,驚見少爺在這裏,吓了一跳。
顧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倆才沒叫出聲來,不過也明白少爺的意思,指了指白蔻的書房窗子,低頭飛快地走進了抱廈。
浴室的水聲突然停止了,顧昀連忙推門進了廳堂,走到書房門口就見白蔻捧着茶杯,盯着桌上的書本發呆,旁邊還有寫着鬼畫符的紙。
“在想什麽這麽入神?”
顧昀走進書房,摸了摸白蔻手裏的茶杯發現已經變溫了,就把杯子放到了茶盤上。
白蔻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飛了顧昀一個白眼。
“您又沒敲門。”
“我要是慢吞吞地在外面敲門,浴室裏的人出來就該尖叫了。”
“那您這麽直接闖入婢子的房間,就不怕長針眼了?”
“怕什麽,就算長了不過幾天時間就消了,但是看到就是賺到了。”顧昀摩挲着下巴,沖着白蔻擠眉弄眼。
“您真是越來越猥瑣了。”
白蔻果然結束這個話題,坐直身子收拾桌上攤開的紙筆。
顧昀随手拿起一本,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後才發現這是财稅實例,書頁有些卷角,應該是老書了。
“這是嚴伯借給你的書?”
“嗯,看得頭暈,一到實例就發現還有好多基礎知識沒有掌握好。”
“慢慢來嘛,又不急的,不要圖快,基礎學得紮實些才好。”
顧昀把書放回書堆裏,突然想到一個建議,伸手摸摸白蔻的腦袋,放低了聲音。
“每日跟嚴伯請教問題不方便的話,爲什麽不去找蓉嬸?她肯定也受過這方面的訓練,不然她怎麽與自己的掌櫃和賬房保持定期聯系?”
白蔻猛地擡頭,望着顧昀緩緩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
怎麽就把蓉嬸給忘了呢!
“蓉嬸那麽喜歡你,一定會樂意教導你,她還想跟我們做生意呢。”
白蔻眉開眼笑,麻利地把桌子收揀整齊,今晚不看書了,她要放松放松。
顧昀側耳聽聽院裏沒什麽聲音,他一手從桌上抓起白蔻慣用的筆,一手拉着白蔻的手腕拖她起來。
“走,陪我看書去。”
“您書房裏有晴蘭侍候。”
“有你在哪有她什麽事。”
倆人踮着腳到了廳堂門口,見院裏确實無人走動,顧昀拉開門,他倆随即大搖大擺地進了抱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