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世子爺！？”李家人再被驚得跳起來，然後緩緩坐下。
“這是我們世子爺第一次出資做生意，胰子生意小本經營，萬一虧了他也受得住。他如今是舉人老爺了，想給自己攢點産業，若是你們不願被吞并，那他隻好單尋個宅院起竈生火，把你們三家全給擠到關門大吉遷出天水坊。”
“我信！我信！”李福順連連點頭，他家人同樣沒有半點不同意見。
“你們是世代的自由民，若是願意被吞并，從此就要改爲奴籍，所以你們要考慮清楚，如果不願意我們絕不勉強。”
“這……”白蔻一說改籍，李家人頓時就猶豫了起來，先前興奮的神色慢慢地一點點退去。
白蔻掏出身上的紙筆，寫了個紙條給李福順。
“你們慢慢考慮，要是同意，就在這個休沐日之前，拿這紙條上晔國公府找我，我們立刻找牙人把事辦了，若是不願意，就把這紙條扔火裏燒了，我沒收到你們的回信，自會轉告世子爺自購宅院開買賣。”
“行，行，我們考慮考慮，考慮考慮。”
“那就這樣吧，我先走了，這塊胰子給你們留着用，别舍不得，本錢便宜得很，這麽一大塊我賣十文錢都有得賺，信不信？”
李家人簡直要暈過去了，這麽重的大胰子才賣十文錢，擱他們三家連本錢都不夠。
“我們送你。”李福順嗓子發幹，動作僵硬地站起身。
白蔻不再刺激他們，随李福順到院裏，牽了棗妮，并在他的指點下，走另一條小路出去了，沒跟身後追來的小黃記的人碰上。
快回到十字大街的時候，白蔻碰到了萬文書坊的夥計，那人熱情地把白蔻迎回書坊，将準備送去國公府的十月份日曆本給她，大緻框架沒有變，就是細節上做了一些修改，增添了一些新的内容。
“托了府上的福，這記事本的預訂量不錯，明年二十套一定在年底奉上。”掌櫃笑容滿面地說道。
“哦？那就謝謝了，祝掌櫃的生意更加興隆。”白蔻同樣高興，免費的東西誰不愛。
“托福，托福。”
白蔻帶着東西回到府裏，在馬廄還了馬，一路走回鍾鳴院，才進院門，素嬸就遞了一個信封給她，一邊走一邊打開來看，原來是大管家的消息，查證屬實，那天的那對夫妻的确是白業宏的長女白巧月和長女婿唐林。
白業宏全家流放，查檔比較費時，要在罪籍裏面找，但這麽快就有結果可見沒少塞錢，所以吏員做事也上心，給了不少關于唐林夫妻的有用情報。
白蔻坐在她自己的房間裏，将信封裏的内容認認真真都看完了。
白巧月當初嫁唐林，的确是門當戶對的婚事，但之後白業宏這一支全家流放，族人和姻親雖然沒受牽連可也受到了不少影響，唐林就因爲這事失去了原本在教坊司的差事，爲了養家糊口，憑借着以前在教坊司學到的人事經驗，漸漸地遊走在了灰色地帶。
教坊司所在地方通俗地講就是官家妓院，歌女妓女賣藝不賣身，唐林爲了賺錢，夥同别人行騙，先由同夥在街上綁架女子并以賣入教坊司來要挾受害者家屬給錢贖人，唐林就在這時候扮演能解決問題的人，假裝經過一番讨價還價後，将姑娘放回，并從其家人手中收到一筆報酬。
他這騙術之所以暴露，是因爲同夥中有人酒後失言，被人聽見，追究起來，這才把唐林牽扯了進去，在衙門裏吃了好一頓苦頭才被放出來，從那以後，他更加肆無忌憚，成了衙門裏的常客，他又是個極聰明的人，仗着對律法條款的熟悉，遊走在輕罪的邊緣，最多吃頓闆子或者罰金，關幾天就出來，時間一長，他在某些圈子裏就成了名人。
白蔻看完情報往桌上一扔，心裏盤算開來，這麽聰明的人，想要利用他們借刀殺人，得重新計劃一下。
至于大姑和大姑父的長輩身份，白蔻不屑一顧地嗤笑，自己是沒入官婢的犯官家屬，屬于罪籍，和平民親戚早就沒有任何瓜葛，正常情況下，身家清白的平民都會遠離罪籍的親戚。
但是話說回頭，唐林夫妻的現狀，怕是根本不在乎罪藉不罪藉的。
白蔻覺得，隻要他們不會蹬鼻子上臉發展成難纏的極品親戚，倒是可以偶爾用一用他們辦點事，不然的話，就隻好請他們滾蛋了。
到下午，丫頭們給白蔻帶來了己誠堂的丫頭傳來的東廚房最新八卦，上午龐媽媽領了大夫人的命令在二夫人面前告狀成功，關秀梅她們被斥責一頓後趕去東廚房打掃小竈間，二夫人還派了婆子監督，罵得她們狗血淋頭，而且弄完之後回去還要再領罰。
東廚房的幹淨整潔向來是主子們最看重的，二夫人也沒想到居然買了四個如此懶怠的廚娘，簡直不能相信她們還是與白蔻一桌吃一屋睡的師姐妹。
白蔻肚子都笑痛了，她們四人的表現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傍晚顧昀到家，洗手淨面更衣時，丫頭們拿這事當笑話講給他聽，顧昀都覺得不能相信，廚藝學坊怎麽會教出這樣的學徒。
等到晚飯後，顧昀跟長輩們道了晚安回來，回書房溫書時，讓人把白蔻喊去說話。
白蔻于是帶上了大管家給的那個信封，踏進了顧昀的書房。
顧昀依舊坐在書架前的椅子上，雙腳擱在腳凳上，盤算着馬上要立冬了，是不是把這桌椅撤了換成貴妃榻，那個能坐能躺舒服得多。
白蔻進來時就見顧昀低着頭，一副好像認罪态度良好的樣子。
“世子有何吩咐？”
顧昀擡起頭，見白蔻規規矩矩地站在幾步開外，手裏捏個信封，他拍拍椅子扶手。
“明天把這撤了，換貴妃榻，要準備過冬了。”
“是，世子。”
“手上拿的什麽？”
“查證結果。”
白蔻上前幾步，将信封遞給顧昀，卻又不會近到被他抓住，顧昀瞥她一眼，沒什麽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