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去别的坊随便帶些有趣的玩意兒給我們長長見識就好，日常東西不勞你跑腿，你這鍾鳴院代管事的任命才傳到廚房，曾管事就宣布恢複舊例，我們每月都能去十字大街逛一逛，隻需提前請好假就行。”
“這就對了嘛，我說哪有廚子不上街天天拘在府裏的，對外面什麽新鮮事都不知道，手藝不就拘廢了，溫谷山爲了長長久久地保住他廚房總管的差事，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白蔻對曾珠的決定拍手叫好。
“之前不是傳出消息說他想回來麽？現在又沒動靜了。”
“一切以我的消息爲準，别亂聽别人的，溫谷山因病停職，他自從踏出了這個門，後面的事可就由不得他了。”白蔻正色道。
“我們才不希望他回來呢，東廚房好不容易有了新氣象，大家都心裏輕松，每天幹活都有勁。”魯豆豆說道。
“就是，就讓他在家裏吃老本好了，他是三老爺的人又怎麽樣，三老爺現在天天頭疼他的前途怎麽辦，吏部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哪有閑情管他一個老廚的事兒。”紅素附和地點頭。
“三老爺實力最弱，偏偏孩子多，負擔最重，五個女兒陸續長大要嫁人，嫁妝都夠他受的。二少爺和四小姐，一個十七，一個十五，都是議親的年紀，一個娶，一個嫁，就這幾年内的事兒。”
“别忘了大少爺，他都弱冠了，婚事也沒有着落呢，二房這兩個年長的少爺小姐真夠可憐的，先國公病倒至去世的那段時間，他們正是議親的年紀，一下子讓好多人家都觀望起來，最後走了個幹淨。”
“難怪我聽說二夫人當初是最想分家的，三夫人最不願意分家，這也是她們妯娌的最大矛盾。”宛秋賣了個小道消息。
“三夫人當然不願意分家啦，分了家，三老爺的俸祿可不夠用，靠着分家的财産養一大家子人，還有七個孩子的婚事，三夫人的嫁妝私房全用上都不知道夠不夠。但隻要住在府裏，就有公中的補貼，連婚事花銷都不用她太操心。”
“現在孝期都結束了，再提這茬已經沒意思了，分不分家也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是公中的人，跟着長房走的，大家記住這一點就好了。”白蔻嚴肅地告誡女孩們。
“我們聽你的，你讓我們往東，我們絕不往西。”魯豆豆笑嘻嘻地抱住白蔻的胳臂，紅素和宛秋也都是笑模樣。
四人正聊得熱鬧，門外錢嫂子和秀蘭雙雙回來，進了院子就喊豆豆。
“豆豆，你們在啊，有客人。”錢嫂子語氣怪怪地沖身後一呶嘴，一個人影在她倆身後跟着。
白蔻她們好奇地出去一看，錢嫂子身後走出來的居然是夢梅。
夢梅還是老樣子，隻是不再那麽意氣風發，精神差了很多，像是被人從精神層面狠狠地修理過了。
“白蔻，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沒有别的辦法了。”夢梅哽咽着就往地上跪。
“夢梅，你好大膽子，你喊誰呢？”魯豆豆雙手抱胸，往白蔻身前一站，擋在了夢梅面前。
夢梅的肩膀猛地一抖，反應過來，“白、白管事，求求你，看在以前共事的情分上，救救我，救救婢子吧。”
魯豆豆這才滿意地讓開，與紅素和宛秋站在一塊，錢嫂子和秀蘭也在邊上饒有趣味的看戲。
白蔻不閃不躲受了夢梅這一跪，她現在的身份地位，不知道多少人要跪她。
“說吧，又要我救你什麽呢？”
“昨天二少爺考完回家，剩了點吃食，二少爺很喜歡，要婢子原樣做出來。”
“可是你不會？”
“白管事，以前都是婢子的錯，是婢子眼瞎，不該跟你作對，求求你發發善心救救婢子吧，婢子願意爲你做牛做馬。”
“真是說笑呢，你的身契已經給了三夫人，你給我做牛做馬？你撒起謊來真是眼睛都不眨的啊。”
“夢梅，原來你是嘴甜哄人玩的？”魯豆豆緩緩地動手卷袖子。
“沒有沒有，婢子是真心的，這輩子不行了那就下輩子，下輩子婢子一定給白管事做牛做馬，如有瞎話天打雷劈。”
“怪了，你怎麽就這麽信誓旦旦地知道有下輩子？你見過？”白蔻好言好語地故意找茬。
夢梅給噎得啞口無言，旁邊的人也覺得這一問太絕了，根本沒話接嘴。
“白管事，你要婢子怎麽做都行，隻要你教教婢子那些吃食的做法，婢子不想被賣到礦山去！求你了！”夢梅無計可施，隻有連連磕頭，以前她怎麽做夢都不曾夢到過今日這般的場景，一個夏天的時間而已，白蔻竟然就成了白管事了！雖然頭銜是代職，可誰都知道等白蔻年紀上去，這個代字遲早是要抹掉的。
“夢梅，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别人都想争取的機會給了你，你居然還能搞砸。當初進來的學徒們都是基本功紮實的人才，怎麽就你越混越難堪了。”
“婢子錯了！婢子真的知錯了！真的再也不敢對白管事不敬了！求求你救救婢子吧！”
“行了，别磕了，磕破了皮三夫人問起來，倒又成了我的不是了。”
夢梅趕緊直起身子，額頭上沾滿了灰塵泥土，既沒破皮也沒紅腫，惹得魯豆豆等人一陣嗤笑。
白蔻假裝沒看到夢梅這磕頭的花招，但她也不想那麽痛快地教她食譜。
“我給二位少爺預備了數樣吃食，保證他們在九天時間裏有充足的精力應付考試，那都是我不外傳的私房手藝，你想學我就要教？溫谷山在的時候我都不稀罕理你，現在我憑什麽對你有求必應？”
“……婢子都道歉了。”
“道歉是你應該的，要不要原諒你是我的事跟你無關，幾句對不起就把前事抹消當沒發生過？我要是這麽好說話我還怎麽管着手下十幾号人？”
“三夫人真的會把婢子賣到礦山去的！婢子不想死！”夢梅哭得很傷心，全身因爲恐懼而顫抖起來。
“你是三房的人，我是公中的，你找我求情等于燒香拜錯了菩薩。你到二少爺身邊這麽久了，居然還沒跟二少爺搞好關系？要不然的話，若是二少爺去找世子詢問食譜，我哪有不拿出來的道理？但現在是你開口來讨，憑什麽你說要我就得給你？你以爲你是主子？”
夢梅心中猛的一顫，顧不上再行禮，爬起來就往外跑，片刻工夫她的腳步聲就消失在了夾道中。
魯豆豆她們都一頭霧水，錢嫂子和秀蘭都看不懂這是演哪一出了。
“夢梅這死性不改的家夥，你真要教她那些私房菜？”魯豆豆拉拉白蔻的袖子。
“嘁，要是她說動了二少爺來讨，我爲什麽不給？起碼二少爺肯定不白拿，多少要賞我點兒，有錢賺的時候就要大膽地賺。”
衆人反應過來，明白了白蔻的真實意圖，一個個都笑得樂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