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翔和阿青都是一驚,雷翔的眉頭皺了起來,張煥這樣說,就是親眼看到了任青羽和聶空殺死了葛三,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麽誤會?
就聽張煥咬牙道:“陛下,雷少俠,我張煥不是不相信二位,隻是這是我親眼所見!當時葛三哥已經渾身鮮血淋漓,他的身邊倒了一堆的屍體,有葛三哥門下的,也有耀炎閣的,還有人穿着任江門下弟子的紫白服侍……”.
“等下!”雷翔猛然抓到一個破綻,道:“張大俠,伱說伱用天眼秘術,看到葛三爺周圍的屍體當中有穿紫白色衣服的?”
張煥點頭:“正是!”
“數量呢?多嗎?”
張煥想了想,搖頭:“不多,一兩具!”
“這就對了!”雷翔一拍大腿:“事情果然有蹊跷!”
張煥不解:“雷少俠這是何意?”
雷翔激動的道:“張大俠,記得雷某之前說的嗎?之前在林子當中,雷某遇到了任小姐與聶空兄被追殺的時候,除了他們二人以外,其他弟子全部都已經喪命了!是被李鳴山和耀炎閣的人偷襲而死的!雷某正是嗅到了血腥味,才一路跟上去救了他二人的!雷某可以肯定,那些人全部都已經死了!張大俠您看到葛三爺死時那一幕,地上有紫白勁裝的屍體。試想,您之前看到那一路都是死屍,說明戰鬥已經打響很長時間了。就算任青羽和聶空一路追殺葛三爺,也斷然不會背着同伴的屍體去追殺!”
“這……”張煥陷入了沉思,果然這一處是個破綻。
“還有!”姬老的聲音響起:“張煥,伱不覺得,伱看到的那一幕。實在太過巧合了嗎?”
“呃?”
雷翔點頭道:“這一點我剛才就注意到了,張大俠。您是每天清早卯時三刻定時去觀察叢林當中的地形,而就在您觀察不久,就看到了屍體。而順着屍體一路找去。正好又看到任青羽和聶空殺死葛三爺的那一幕。這……的确是太過巧合了。”
張煥急了,也不顧對方是星帝高徒的身份,大吼道:“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雷翔不急不緩:“張大俠莫急,請繼續說,後來呢?”
張煥深吸了口氣,平息了激動的情緒,道:“我看到這一幕,自然是目眦迸裂。哪裏還能有其他的心思?就看到任青羽和聶空獰笑着把沾着血的長劍從三哥身上抽出來,我哪裏還能看得下去?連忙召集人手,殺往那片叢林,可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了,那兩人已經逃之夭夭,隻留下一地的屍體!”
“那麽……”雷翔看着張煥:“張大俠,其實您看到的,也不過就是一瞬間的畫面對不對?那麽,您保證自己看清楚了殺死葛三爺的兩人。就是任小姐和聶空?伱确定看清楚他們的容貌了?”
張煥堅決的點頭:“我确定!”
雷翔皺起了眉頭,若是這樣說的話,事情就又陷入到了一個死胡同裏面。
雖說之前有了破綻,但是張煥親眼見到葛三被殺,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證他看清楚了任青羽和聶空的容貌,這,就有些難辦了。
莫不是……易容?
雷翔覺得這個理由不是很能說的通,這時姬老問道:“張煥,這件事情伱應該與任青羽和聶空對質過了?他們怎麽說?”
張煥恨聲道:“他們當然是不肯招認了!可我是親眼所見啊!”
“不,”姬老道:“伱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呃?”張煥愣住了,若是其他人這樣說,怕是他已經破口大罵了出來,但是說這話的人是姬老,他隻能聽着。
姬老道:“想僞裝一個人的容貌有許多的方法,伱的天眼秘術老夫也略有了解,加上伱所說的,不過匆匆一掃,加上葛三被殺,伱心神大亂,所以就算有人易容任青羽和聶空,那易容有些破綻,伱那一時間也不可能辨别的了。”
張煥想了想,頹然點頭。
姬老繼續道:“一個人不能僞裝的,不是容貌,而是他的戰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戰鬥方式,任青羽是地巧星,聶空是地正星,都有自己特殊的星力屬性和戰鬥技巧。但偏偏,這一段伱根本就沒有看到!伱所看到的,就是滿地死屍,最後是兩人用劍刺入葛三心口的那一幕!老夫這話可說錯嗎?”
“沒……沒有。”
“還有一點,其實算是剛才那一點的延伸。便是時間問題。爲何伱會那麽湊巧剛好看到最後一幕,而且就隻看到最後一幕,張煥,伱自己覺得,這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這,這……”
“一次巧合或許就是巧合,兩次巧合或許也可能發生,但是同時發生三次巧合……”姬老的話字字誅心:“那便是惡意事件了!”
張煥滿臉的迷茫:“陛下,那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老夫沒有意思,隻是想告訴伱,伱似乎遺漏了一些至關重要的東西,是一些細節。任何陰謀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天衣無縫,所以隻要找到那一點,就能揭穿這個陰謀。”
“可是……”張煥抓着腦袋,“就這麽多東西了啊!能交代的,我都交代了!”
“不!”姬老道:“伱沒有交代完全,因爲有些事情伱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比如說,伱每日早上觀測時,都有什麽習慣?比如說喝杯茶,吃上一些早點。而爲伱準備茶水、早點的人又是誰。還有,伱發現葛三被殺,慌忙帶人去事發地點時,伱是否确定,伱前往的地點,就是伱用天眼秘術所觀測到的地點?分毫不差?當時發現屍體的情況。又是如何?是伱先發現屍體的嗎?先發現了誰的屍體?”
雷翔聽的大爲歎服,果然姜是老的辣,姬老提的這些細節,許多連他都沒有注意到。
而有些事實,就藏在這些細節當中!
“不要急。慢慢想。”
張煥揉了揉眉心,一邊思考一邊道:“我的習慣……唔。我沒有喝茶的習慣,但是因爲天眼秘術使用時間長了,會頭疼欲裂。所以每每爲了緩解頭痛。我都會讓人在觀景閣邊點上特制的熏香,這種熏香可以起到安神的作用,能夠讓我的觀測持續大約一刻鍾的時間。”
“至于給我準備熏香的,是我的得意弟子王順。他的主星雖然不算太高,隻有五等,但是爲人很是伶俐,交代他的事情總能給我辦好,所以我很器重他。至于三哥的死亡地點……這,這真的記不清楚。應該是差不多?”
雷翔道:“那,張大俠您趕到的時候,看到葛三爺和其他人的屍體的擺放情況,周圍的樹木情況,與印象中可有差别?”
“這個……應該是沒有!”張煥抓着頭發:“我真的記不清楚了!當時場面那麽亂,我驚怒還來不及,又如何能夠仔細的對比?不過屍體死了一地倒是真的,穿什麽衣服的都有,而且死了一路,應該。應該差不多?”
“那伱有沒有檢查過他們的死因,以及死亡時間?”
張煥擡起頭,道:“我檢查了三哥的遺體!就是被那雙劍刺入心髒而死的!同時他身上多處帶傷,背上更是被打了一掌,我從那一掌中察覺到了暗土屬性的殘留,加上那掌印和受傷的樣子,應當是任江的絕技——地煞裂魂掌!”
雷翔搖頭:“但以暗土屬性就判斷那一掌是地煞裂魂掌,實在是太過武斷……唔,當時發現屍體的人是誰?”
這也是個細節,張煥以前也沒有注意,他仔細想了想,道:“是王順發現的,所以我說這個小夥子比較機靈。當時我順着路趕到那附近,王順突然就大叫着說找到了打鬥的痕迹,我們順着痕迹一路找過去,就找到了,找到了……”
張煥突然頓住了。
雷翔一笑,姬老笑道:“這個王順,說不定是有問題的。”
原因很簡單,因爲當時的追殺是從林内一路往外追殺,而張煥帶人則是從林外往林内去找。
那麽,他們最先看到的,應該是屍體,而不是打鬥的痕迹。
“這,這怎麽可能……”張煥連連抓着頭發,道:“王順不可能背叛我啊,而且,他怎麽背叛我?這……陛下,少俠,或是當時林子太大,又有霧氣,我們七拐八拐的,可能繞到後面去了?又折返了回來也不一定?”
姬老道:“當然是有這種可能的。”
張煥舒了口氣,可姬老下一句就讓他的心又提了起來:“不過這個王順,或許伱應該注意一下。畢竟此事大有蹊跷,伱我相見之事,可以說是南轅北轍,既然找不到具體的原因,那麽任何有值得懷疑的人,都要小心爲上。”
張煥咬咬牙,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阿青突然道:“先别說了,有人來了!”
“人?”衆人都困在結界當中,自然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不過結界是阿青所設,她是自然能夠感覺到周邊情況的。
雷翔心念一動:“小妹,這是伱的結界,速度治好張大俠臉上的傷痕,然後收回結界,我們躲起來。張大俠……”
張煥拱手道:“我曉得的,此事事關重大,張某暫時不會跟别人提起今晚之事。”
雷翔點頭,阿青手一招,一股青光撒在張煥身上,頓時張煥覺得渾身的傷痛瞬間就消失了,喃喃道:“這便是結界嗎?”
阿青撇了撇嘴,沒有解釋。
結界并不是萬能的,并不是說,一個垂死之人進入到結界當中,阿青就能讓他起死回生。隻是因爲張煥身上的傷大都是皮肉,傷勢很輕,而且木屬性星力原本就有一定的治愈能力,不過比不上水屬性罷了。加上他是在結界當中受的傷。所以阿青自然可以支配結界當中的一切,但如果傷的重了,也不好說。
雷翔與阿青交換了一個眼色,阿青手一招,收回了結界。雷翔直接使用土行術潛入地下,而阿青則是如靈貓一般跳出後窗。一個轉身飛到了旁邊的樹上。以她星主級的實力,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而且她藏在樹上。本身的木屬性靈力與大樹合爲一體。就算是雷翔的地心磁網力,也發現不了她。
這時外面響起敲門聲,張煥定了定心神,用往常的聲音道:“誰?”
“弟子王順,師父,您睡了嗎?”
張煥吐出一口氣,道:“還沒睡,進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眉清目秀的的青年端着一盞熱湯走了進來。笑道:“徒兒就知道老師還沒睡,特意讓廚房炖了碗羹湯,送來給老師。”
張煥贊道:“伱有心了,我這麽多弟子當中,也就伱最爲懂事。”
王順的表情畢恭畢敬:“哪裏,這是弟子應該做的。”,說着,便轉身将羹湯放在了桌子上。
隻是,羹湯放在桌子上的瞬間,張煥敏銳的看到他的手抖了一下!
若是平時。張煥也絕不會在意這樣一個小小動作,隻是剛才雷翔和姬老說的話還回蕩在他的耳邊——這個王順,莫不是真的有些問題?
想到這裏,張煥故意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就見王順回過頭,恭敬的道:“師父,您這幾天當真勞累辛苦了,這碗參須補氣羹是弟子讓廚房特意做的,可以安神醒腦,補充氣血,這羹最好趁熱喝,涼了就容易腥了。”
張煥仔細打量王順的表情,除了剛才他手抖了一下之外,其他沒有半分破綻,心道莫不是我多疑了?不過姬老和雷翔的話猶在耳邊,他也留了個心眼,道:“好,好!還是伱有孝心,羹放在這裏,我待會兒就喝。”
王順偷偷瞥了身後的羹湯一眼,微笑道:“老師是不是還在爲三爺的死而煩心?”
張煥看到他那個表情,心中更是生疑,但嘴上卻是“哼”了一聲,道:“任江能包庇了那對奸夫淫婦一時,卻包庇不了一世!明日我就再喊上人,上門去找任江讨個說法,他休想糊弄過關!”
王順勸道:“師父不要太憂心了,如今人人都在盯着,大家一起施壓,就算是任盟主也不能包庇兇手。不過師父最近這些日子一直煩心操勞,弟子擔心師父的身體,如今師父可千萬不能倒下啊!”
張煥嘿了一聲:“不幫三哥報仇之前,我說什麽也不會倒下的。伱小子就放心!”
王順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道:“弟子見師父這幾日吃飯都比平時少了許多,心中擔心嘛。師父,您今晚就沒怎麽好好吃,這碗參須補氣羹老師還是趁熱喝下,弟子實在見不得老師您那麽操勞。”
第三次了。
張煥瞥了一眼那碗羹,心中疑窦大生,這王順平日裏不是啰嗦的人啊,難不成真的……
他想起姬老的話,一次是巧合,兩次也可能是巧合,但是三次,就是惡意事件了!
總之,在這個關頭,自己還是小心爲上。
于是張煥搖了搖頭,道:“爲師現在實在沒什麽胃口,先放那。”
“師父……”
張煥故意笑道:“好好好,爲師一定喝,一定喝!隻是先放着,等到羹再稍微涼一點,爲師就喝。”
王順見張煥這樣說,也不好再說什麽。這時候張煥背着手在屋子裏轉了兩圈,回頭看到王順還站着,奇道:“順啊,還有什麽事嗎?”
王順連忙搖頭,道:“那師父您早點休息,徒兒先告辭了。”
張煥點了點頭,王順又瞥了一眼那碗粥,張煥笑道:“放心放心,爲師一定會喝的,伱就安心回去睡覺!”
“是!”王順恭敬的低下頭,掩蓋了眼中露出的一絲寒光,然後恭敬的轉身出去,帶上了門。
王順這邊一出門,張煥的臉色立刻就變了,而雷翔也是身形一晃,露了出來,傳音道:“這個王順有問題!如今在這間屋子外。有兩名星君級強者在周圍埋伏!”
張煥臉色更加難看了,指了指那碗羹,然後捏了捏自己的喉嚨,手指作勢收緊,意思就是這羹有毒?
雷翔走上前。端起羹嗅了嗅,他對毒藥沒有什麽了解。但是姬老立刻回答:“羹中放了散氣丹,這種丹藥味道稍苦,放在羹湯之中就不易被察覺。服下以後。一炷香内,星力盡失四肢無力!”
雷翔把姬老的答案傳音給張煥,張煥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滴下水來,幾乎是強忍着才沒有痛罵出來。
看着張煥憤怒的樣子,雷翔心中歎氣,他了解張煥的心情,被自己最信任的徒弟出賣,這種感覺絕不好受!
張煥看向雷翔,用眼神問他應該怎麽辦。
雷翔隻是稍想了一下。傳音道:“将計就計!”
看着桌子上擺放的那一碗下了毒的羹湯,張煥深吸一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
王順推開門出去以後就沒有走遠,當然他也不敢靠的太近,就是遠遠的在外面等着,隻覺得手心滿是冷汗。
萬一被師父發現那碗羹湯裏面下了散氣丹……
王順覺得渾身都在顫抖,他都不敢想下去了!
但是事情已經做了,相當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個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
這時身後響起一個低低的陰沉的聲音:“怎麽樣了?他喝了沒?”
王順吓了一跳,趕緊回頭。壓低聲音道:“伱們怎麽出來了?等一下,急什麽!”
那個聲音哼哼兩聲,然後不做聲了。
就在這時,突然遠處屋子裏響起“轟隆”一聲,似乎是有人摔倒的聲音,王順眼睛一亮,趕緊跑上前打開門,就看到張煥倒在地上。再一看,桌子上那碗羹湯,已經空了!
張煥癱倒在地上,手指無力的指着沖進來的王順,身子一抖一抖,喃喃道:“伱……有,有毒!”
王順看到張煥這個樣子,終于是放下心來,捏着嘴對外面發出“咕咕”的鳥叫聲,然後緩緩回過頭,裝模作樣的笑着問道:“師父,您怎麽了?”
“毒……”張煥憤怒的盯着王順,這種憤怒是絕對做不了假的:“伱下毒?!”
王順呵呵一笑,這時兩個黑衣蒙面人出現在王順的身後,其中一人壓低聲音道:“辦成了?那還啰嗦什麽?動手!”
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很是陰柔:“王順,這個動手的任務就交給伱了,去!”
王順一愣:“我?”
那個陰柔聲音陰沉一笑:“沒錯,就是伱。這是伱們主子特意交待的。”
王順臉上露出掙紮的神色,另外一人冷聲道:“王順,快點!老子沒工夫陪伱浪費時間,要麽伱殺了他,要麽,我們動手,把伱們都給宰了!”
那個陰柔的聲音“哼”了一聲,拿出一把亮着藍光的匕首遞到他面前。
“我……我……”王順滿頭大汗,臉上滿是掙紮,另一人又哼了一聲,他才顫抖的接過匕首,緩緩走上前,搖頭道:“師,師父,我,我也是被逼的。”
張煥的臉上滿是怨憤,重重的喘息:“好!王順,伱好!”
王順一步步靠近,搖頭道:“師父,您不要怪我,如果我不這樣做,我全家都要死!而且我,我想成爲人上人,我不想永遠都當一個下人,當一個奴仆。我也是五等星,我也是星禦級,我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張煥心中凄苦,原來,原來自己從來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人想要什麽,他苦笑道:“好,果然我看錯了伱。看來,葛三哥的死果然是有蹊跷的,是嗎?伱背後那兩人應該是高手,嘿,爲了對付我,出動的陣容還真的不小啊。那伱們能不能告訴我,到底事情的真相是什麽,讓我哪怕死,也能不做一個糊塗鬼!”
王順張張嘴就要說話,他身後那個陰柔的黑衣人走上前一步,嗤笑道:“張大俠,您既然都已經要死了,問那麽多幹嘛?有句話說叫作在天有靈,伱死了,一切自然就知道了。”
另一人冷聲道:“王順,伱還不動手?!”
王順咬咬牙,臉上露出猙獰的神色,低聲咆哮:“師父,不要怪我!”
說着,手中的匕首便朝着張煥的心口狠狠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