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有人!”鄭國忠扭頭就往屋子裏走,被劉滿屯一把拉住:“國忠,别進去!”
微弱的呼救聲再次傳來,而且聲音是那麽的熟悉,是徐斌的聲音!肖躍也顧不上害怕了,急忙向屋子裏走去,嘴裏說道:“是徐斌,他遇到危險了,快救他!”
“肖躍,回來!不要進去!”劉滿屯急忙大叫道。
而此時肖躍已經進入到屋子裏面了,劉滿屯松開鄭國忠就想要去把肖躍拉出來,鄭國忠卻搶在前邊兒沖了進去。事情明擺着的,無論對徐斌有什麽意見,有多大仇恨,那都得另說了,回頭兒哪怕打倒他,抄他的家,也算是出氣,可眼看着徐斌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在這間陰森恐怖詭異的小屋子裏,鄭國忠和肖躍倆人是無法接受的,畢竟到現在爲止,他們還都是親密的革命戰友呢。
趙保國也跟了進去,他是要去拉回來鄭國忠和肖躍的,可是倆人已經沖到了屋子裏面,尋找着徐斌的蹤迹。
劉滿屯不得已也跑了進去,他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們全都拉出來,因爲他預感到危險馬上就要到了,是的,很近了。
來了!
肖躍和鄭國忠倆人沖進去之後,首先就是沖着那沒有被打開的大箱子跑去,如果沒有意外情況的話,這間小屋子裏,徐斌也隻有躲在那個木箱子裏,沒有别的地方可以藏身,除非真的有地道的存在。
然而就在他們倆沖到那個箱子跟前兒,伸手拉開箱子發現巷子裏空無一物的時候,原本懸空吊在房梁上的兩具死屍突然筆直的掉落下來,發出砰砰的兩聲響。兩具死屍并沒有倒下,而是肩膀上挂着斷裂開了的白布條,蹦跶着向肖躍和鄭國忠倆人撲了過來,死屍的雙臂僵硬的垂在身體兩側,就那麽木然詭異的跳了兩下便到了肖躍和鄭國忠倆人跟前兒。
鄭國忠和肖躍倆人吓壞了,驚呆了,一動不動的就那麽瞪大了雙眼看着兩具死屍蹦到了自己的跟前兒,然後撲了過來,吐着長長的舌頭的嘴巴張開,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圓睜的雙目中透出一絲淡淡的黃綠色的光芒。
就在死屍硬生生撲向肖躍和鄭國忠,大張的嘴巴沖着倆人的脖子咬去的時候,趙保國沖臨危不懼,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一腳踹在了其中一具死屍的側腰上,那具死屍受力側向倒去,砸在了另一具死屍的身上,兩具死屍同時轟然倒地。
此時劉滿屯也沖了進來,他伸手從後面拉扯住肖躍和鄭國忠倆人,向猛的向外面一拖,倆人踉踉跄跄的向後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然後身子搖晃着躺倒。劉滿屯大喊道:“快出去!”
此時的趙保國已經一腳将剛剛從地上彈起來的一具死屍踹翻在地,劉滿屯卻被另一具從地上飛快彈起的屍體撲在了身上,大張的嘴巴咬向脖頸,長長的舌頭依然伸在外面,一股臭氣鑽入鼻孔當中,劉滿屯雙手向前推去,想要把這具屍體推開。可他發現兩手奮力推到那具死屍身上時,卻像是推在了一塊兒堅硬的木頭上似的。
死屍的嘴巴剛剛觸碰到劉滿屯的脖子,卻像是觸了點一般飛速的向後彈開。趙保國伸手抓住了死屍的後脖衣領,向後拉去。這下雙方都用力了,那具死屍平地飛起,硬生生飛出三米多遠,落地之前,頭部撞到了牆上,隻聽咔嚓一聲脆響,那具死屍的腦袋脫離開了身體,咕噜噜滾到了一邊兒。
另一具死屍再次彈起,正向劉滿屯撲來,劉滿屯扭頭睜大眼睛瞪視着那具死屍,怒吼着一拳砸了過去。
沒有砸中,那具死屍似乎是被劉滿屯的眼神吓壞了,它急速的淩空後退,撞到了牆壁上,然後搖晃了幾下倒在地上,再沒有動靜。
這隻是在短短幾秒鍾發生的事情。這時候肖躍和鄭國忠倆人剛剛驚慌失措的爬出小屋,劉滿屯和趙保國倆人已經快不跑了出來。剛一出門口,劉滿屯和趙保國倆人立刻停下腳步,扭回身子看向屋内,他們倆擔心那兩具死屍再次沖出來傷害到他們。
有些時候,人們害怕那些詭異莫測超出常理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隻不過是因爲此類的事情發生的幾率太少太少了,突然讓人碰上,沒有任何人說不害怕的。除非……碰上這種事兒的人,他遇到過類似的事情,他的心裏就不會有第一次碰上時那般驚慌失措恐怖至極。這就如同人第一次玩兒跳傘蹦極一個道理,第一次都會害怕,都會恐懼,而且那還是提前就有人教過安慰過這是安全的不會有危險的。但是到第二次的時候,就不會害怕了,因爲它們切身體驗過,知道結果并沒有自己所害怕的那麽嚴重,反而很安全。
嗯,劉滿屯和趙保國倆人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就是曾經去土地廟偷食的那次,而且那時候他們還小,而且那次他們還戰勝了!
所以這次突然又遇到類似的死屍傷人事件,他們倆在初期的吃驚之後,随即就立刻展開了反擊,就如同對待一個普通的喪心病狂的人敵人一般。
屋子裏,再沒有了任何的動靜,恢複了之前的那種詭異的低沉的安靜。
月亮比之前高了許多,月光已經從窗戶照射入屋内了。借着昏暗的月光,可以看到屋子裏的牆根兒下,那兩具死屍一動不動的躺倒在地上,其中一具屍體的腦袋都掉了,然而那死屍腦袋上的嘴巴裏,依然伸出長長的舌頭。
劉滿屯心裏那種對危險的感覺,漸漸的平息,深藏入了内心某一個角落中。他知道,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隻不過這種感覺并沒有消失,而是潛藏在心底的角落裏,随時都會再次爆發出來。
劉滿屯扭頭看着驚恐萬狀瞠目結舌的肖躍和鄭國忠,強笑着說道:“沒事兒,沒事兒,這是詐屍了,不用害怕!”
“哦,對對,是詐屍!正常現象,正常現象,我們鄉下經常有死人詐屍,打倒他就行了。”趙保國也強笑着附和着劉滿屯的話,雖然他心裏明白,這種詐屍的事兒壓根兒就不會經常的發生,雖然聽老年人講過,詐屍以前曾經發生過,雖然老年人也說詐屍了之後,死屍并不可怕。可他還是要附和着劉滿屯來哄騙安慰肖躍和鄭國忠。
畢竟,他們是哥們兒,是朋友,是親密的革命戰友。
如果用邪物和鬼怪這種有點兒迷信的說法來解釋的話,那肖躍和鄭國忠倆人除了懷疑之外,更多的會是恐懼,到不知直接用最簡單最模棱兩可最含糊的也最符合科學的說法,來解釋,來安慰他們倆了。
肖躍和鄭國忠倆人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味兒來,怔怔的坐在地上,望着陰暗的小屋内。他們怎麽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怎麽會有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啊?要知道,現在可是新社會了,新中國了,馬列主義思想貫徹的年代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倆人才終于在劉滿屯和趙保國的勸說安慰聲中,緩過勁兒來,爲自己的失态也略覺尴尬,不禁苦笑連連。
對于劉滿屯和趙保國倆人說的所謂的詐屍這種解釋,肖躍和鄭國忠,隻能選擇承認相信。難道真的要相信是鬼怪在從中神作書吧梗麽?這和目前大的形勢是截然相反的,與自身一直以來所信仰的科學以及思想是互相違背的。所以他們絕對不能承認,更不能相信他們看到了匪夷所思的牛鬼蛇神。
如果他們真的這樣說了,這樣相信了,傳出去的話,他們就會被打倒的。
興許,真的就如同劉滿屯和趙保國所說的,這确實是詐屍的現象吧?肖躍和鄭國忠倆人在内心裏如此的想到。
隻是……徐斌呢?
肖躍說道:“滿屯,那徐斌呢?咱們總不能放下他不管。”
“哦,你們在外面等等,我去找找他。”劉滿屯這才想起來,先前他們是追趕着徐斌來到了這裏,或者說,他們是被徐斌引到了這裏。劉滿屯站直了身子深深的吸了口氣,擡腿往那座陰森森的屋子裏走去。
他心裏一點兒都不害怕,對于他來講,長這麽大經曆過的詭異事情以及危險的事情,太多了。正如同胡老四所說,便是那老天爺,都奈何不了他,又何懼那些鬼魅魍魉之物呢?
看着劉滿屯又往屋子裏走去,趙保國立刻跟着走了進去,他絕對不能放心劉滿屯一個人進那間屋子裏,無論現在有無危險,畢竟之前那裏面有兩具可怕的死屍。結果他們倆往屋子裏一走,鄭國忠和肖躍倆人也放不下面子,起身壯着膽子往屋子裏走去。
不爲别的,隻爲了面子,年輕人總是這樣的,他們不希望在劉滿屯和趙保國的心裏面,留下膽小怕事的印象。再說了,憑什麽啊?他們倆不怕,咱們就要害怕麽?都是兩個肩膀抗一個腦袋……更何況咱們倆還都是将軍的後代呢。
四個人進到屋子裏再次搜查了一遍,便是那兩具死屍,也徹底查找了一遍,也沒有徐斌。
從屋子裏出來後,劉滿屯無奈的說道:“徐斌,壓根兒就沒出現過,咱們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覺。”
“幻覺?”鄭國忠愣住了。
肖躍說道:“該不會是徐斌死了,這是他的魂兒吧?”
“扯淡,我估摸着是這倆死人的魂兒,想着要報複咱們紅衛兵呢!”趙保國大大咧咧的罵道:“什麽他娘的鬼魂,也就是吓唬膽小的人吧,對上我們,狗屁不是!”
“對對,我才不害怕呢!”肖躍立刻昂着腦袋顯示出自己毫無懼色。
鄭國忠更是掄着胳膊大聲說道:“美帝國主義的坦克大炮都吓不倒咱們,難道還怕這些小小的牛鬼蛇神不成?統統是他娘的紙老虎!”
他們幾個開始各表雄心壯志,豪情萬丈,膽氣十足。而劉滿屯卻在旁邊低頭皺眉的想着這其中的事情,他心裏非常的清楚,這種事情的發生絕非偶然,應該不會是和自己的命運以及老天爺有關系。那麽這件事兒又是爲什麽發生呢?爲什麽所謂的鬼魅魍魉,這次要幻化成徐斌的模樣來引他們幾個人追到這間小屋子裏?難道那髒東西,已經知道了他們四個人心裏對那個徐斌有成見了麽?
想着想着,忽然一個念頭在劉滿屯腦海裏閃過,劉滿屯一拍手,着急的說道:“壞菜,徐斌要出事兒了!咱們趕緊找徐斌去!”話音未落,他已經往前院走去。
趙保國、肖躍和鄭國忠三人一看,急忙跟了上去。鄭國忠說道:“怎麽了怎麽了?徐斌出什麽事兒了?”
“是啊是啊,你怎麽知道的?”肖躍也追着問道。
劉滿屯猛然止住步子,扭頭反問道:“你們信不信有鬼?”
“嗯?”三個人同時愣住了,不明白劉滿屯突然問這句話幹啥?
趙保國先說道:“滿屯,說這些幹啥?别胡說八道……”趙保國是好心,他不希望劉滿屯這樣的言論被人嘲笑甚至批判。
肖躍說道:“鬼有沒有我不知道,也不能說相信,但是我知道怪事兒多的是,咱們今天碰上的,就是怪事兒。”
“對,我也是這麽個意思。”鄭國忠點頭說道。
劉滿屯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們說,徐斌要是從這裏弄走了好些東西的話,怪事兒會不會找上徐斌?”
“很可能。”趙保國說道。
“那才好呢,吓死丫挺的!”肖躍恨恨的說道。
鄭國忠說:“滿屯,你想幫徐斌麽?咱們犯不上救那孫子。”
“不是救不救他,而是……”劉滿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剛才他心裏确實有要去救徐斌的想法,可看其他三人的樣子,巴不得徐斌撞上邪事兒呢。劉滿屯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不管怎麽說,有矛盾是咱們自己内部的階級矛盾,對外咱們還是要一緻的!”
“對外?”
“你指的是……”
趙保國咬牙說道:“對,咱們自己内部的事兒,不能讓牛鬼蛇神插了手……”他話說了半截兒,又覺得不是個味兒,好像這種話說的實在是有點兒虧心,目前情況下以階級鬥争爲綱,内部的階級敵人也是敵人不是?
劉滿屯搖頭說道:“反正,反正不能不管,萬一真的有什麽牛鬼蛇神,害了徐斌,也有可能再去害其他人,咱們不能不管!”
“問題是咱們管得了麽?”肖躍詫異的說道。
“管得了!”劉滿屯硬生生的說道,他想到了自己曾經在漢口人民醫院裏,爲了肖雪晴而咬死那個黑影的事情。
趙保國無所謂的仰着脖子笑了笑:“管就管!哎我說肖躍,鄭國忠,你們倆該不會是怕了吧?”
肖躍和鄭國忠倆人不甘示弱,梗起了脖子。肖躍說道:“誰怕了?我們倆才不怕呢!”
“對,怕死不當共産黨員,雖然咱們現在還不是,可怎麽着也算得上是預備役,那是偉大領袖毛主席的忠誠衛士!原子彈都不怕,怕這種見光死的東西麽?”
……
四個人立刻鬥志昂揚的走出了這座院子。
肖躍和鄭國忠倆人有點兒後悔,當時來的時候激動不已,尋思着趕緊找到徐斌的把柄之後将他打倒,怎麽就沒想到現在天色已晚,應該先回家騎自行車呢?于是他們在走了一段路之後,肖躍和鄭國忠找到兩個同學家裏,借出來兩輛自行車,然後每人帶着一人,在夜色中的北京城裏,向徐斌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