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一更——————
村支部大院裏鬧哄哄的,一幫紅衛兵小将們氣勢洶洶的擠在這個叫大院現在卻因爲人多而顯得狹小的院落裏。
在他們中間,擺上了一張大方桌,上面正中間放着一尊瓷質的毛主席像,旁邊兒放着紅色的語錄本,薄薄的一個筆記本和一支鋼筆。趙保國精神抖擻的站在桌子旁邊,洗的幹幹淨淨的綠色軍裝穿在他筆挺的身上,整個人顯得容光煥發,真有副軍人的形象。他的左臂上帶着紅袖章,上面嗅着兩行字,小的是“偉大領袖毛主席最忠誠的戰士”;大的是“紅衛兵”三個字。
劉滿屯站在桌子的另一側,手握紅寶書,袖子撸起到肘部,另一隻手按在桌子上,棱角分明的臉上露着這個年紀少有的嚴肅。而事實上,這小子心裏樂呵着呢,他現在已經是鄉紅衛兵軍團的副司令。
自從那次和趙保國倆人經曆一場兇險,回來之後,趙保國添油加醋的把此次經曆講解給了手下的紅衛兵将士們,紅衛兵們聽聞之後對他們三兄弟敬佩萬分,有不相信的人親自去了趟西崗子,确認無誤之後,趙保國、劉滿屯、李援勇三人立刻成了衆人仰慕的對象,劉滿屯自然當之無愧的成了副司令,而李援勇鑒于年紀還小,有必要繼續努力,進一步立下功勞,所以沒有安排職務……
村治保主任苗樹堂被紅衛兵小将們捆了個五花大綁,在衆人的喝呼聲中跪倒在桌子前,他滿臉委屈,無奈的睜着眼睛看着圍在自己身邊的這幫十幾歲最大不過二十來歲的小孩子。
今天上午的時候,他還在村委會裏舉着紅寶書宣誓自己對黨的忠誠,對毛主席的忠誠,号召村裏那幫看青的人批鬥“黑五類”。這種搞批鬥和揪鬥的事兒,對于苗樹堂來說是件再熟悉不過的事情了。六三年春天全國開展“四清運動”的時候,他就是村裏的貧下中農代表,專門兒批鬥村裏的“地富反壞”四類分子,那時候他手握大權,看誰不順眼就批鬥誰,揪鬥誰。六三年發大水那段日子他們顧不上批鬥誰,到秋冬季節之後,苗樹堂又帶着手下們開始在村裏開展批鬥。
這些年來,苗樹堂比村支書和村長的權勢都要大,他在村裏簡直無人敢惹,說句難聽點兒的話,有點兒能夠掌控生殺大權的意思。村裏的“四類分子”飽受折磨,多半都是苗樹堂給禍禍的。而村民們心裏可憐四類分子,明面上卻不敢去可憐,還要争相的去批鬥四類分子,不然的話,很有可能就會被苗樹堂認定爲壞分子,從而遭受批鬥。
那時候,村裏人膽顫心驚,生怕惹了苗樹堂之後,被認定爲壞分子,過上牛馬不如的生活。
1964年春天的時候,胡老四在背地裏說苗樹堂簡直就是活閻王,結果這話讓苗樹堂知道了,他立刻帶着人把胡老四給綁了起來,說胡老四是壞分子,在私底下反動謠言。胡老四被押到了村委會的牛棚裏,遭受鞭打。劉二爺聽說之後立刻就找到了村支部,拍着桌子怒吼着讓苗樹堂把人給放出來,他罵道:“苗樹堂你個兔崽子,真瘋了你了是不?把人給我放了!不然老子活劈了你!”說實話,當時劉二爺真的是存了私心的,苗樹堂在村裏批鬥其他地主富農的時候,劉二爺心裏也覺得過分,不過明面上也不好去阻攔。可真輪到胡老四了,劉二爺看不下去了,胡老四是純粹的貧農,怎麽就成壞分子了呢?況且人家胡老四這兩年沒少幫襯着自己,尤其是碰上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兒,胡老四真是盡心竭力啊。
對于劉二爺的阻攔,苗樹堂不以爲意,他強硬的說道:“胡老四是反革命,是潛藏在人民内部的壞分子……”
“放屁!”劉二爺懶得跟苗樹堂廢話,“苗樹堂你個狗日的瞎折騰吧,村裏人都讓你折騰怕了,我看你才是他娘的反革命,是國民黨安插在人民群衆中的間諜,專門兒搞内部紛争,讓人民群衆内部出現矛盾的!”
“你……”苗樹堂怒了,“我看你是在包庇壞分子,小心我把你一樣綁了批鬥!”
“老子借你個膽。”劉二爺嘩啦一聲把上衣給撕扯下來,指着身上那一處處的傷疤吼道:“老子跟日本鬼子打仗的時候,你還沒從你娘褲裆下面漏出來呢,怎麽着?敢說老子是反革命麽?”
苗樹堂愣住了,他還真不敢說劉二爺是反革命,這位可是有着戰功的英雄人物,誰要是敢得罪劉二爺,那立馬就會成爲村民們公認的反革命了。
那天,苗樹堂丢了面子,認了慫。可他卻從内心裏記恨起了劉二爺。
“無産階級文化大革命”一開始,苗樹堂立刻感覺到這簡直就是給自己安排的革命工神作書吧啊。眼看着學生們鬧起來成爲了紅衛兵,苗樹堂也緊跟着時代的步伐,天天在村裏召開大會,号召村民學習毛主席語錄,在下田勞神作書吧期間也不能丢了學習,要一邊兒學習一邊兒勞動……後來幹脆,學習毛主席思想比任何勞神作書吧都要重要,學習放在第一位。他的這種做法和說法遭到了村支書羅宏的反對,于是村支書羅宏被打成了右派,遭到了苗樹堂等人的批判。
緊接着,苗樹堂開始聯絡鄉裏的幹部還有各個村的幹部,增強自己的勢力,借着時事的東風,展開報複打擊活動。
在苗樹堂的心裏面,覺得那些小孩子們搞的什麽什麽紅衛兵純粹扯淡,他們一幫小孩子毛還沒長齊呢,懂個屁啊?能和自己這樣的人相提并論麽?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孩子竟然跟随着趙保國和劉滿屯他們鬧革命,他心裏更是氣不過了,憑什麽劉二爺家的孩子當紅衛兵司令?自己的兒子要聽從他們的号令?起碼自己的兒子應該當司令啊。還有那個什麽什麽劉滿屯,全家人都死光了,三年困難時期的時候,竟然還因爲兩根兒胡蘿蔔威脅自己要殺了自己的兒子,簡直是膽大包天,膽大妄爲,不可原諒。
那倆孩子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當年還被自己帶着人捆到過馬棚裏,就因爲他們倆偷盜了玉米地裏的幾個玉米棒子。後來若不是村支書羅宏他們非得讓看在劉二爺的面子上放掉,當時就把他們打成壞分子了。
從那兒以後,那劉二爺見了自己就沒給過好臉色,這也忒不給面子了,他還以爲自己是當年的抗日英雄麽?這次可真需要狠狠的報複打擊了,苗樹堂恨恨的在心裏盤算着。他想到了劉二爺當年曾經當過土匪,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接口的了。土匪是什麽?土匪不就是壞蛋麽?雖然後來他改邪歸正,投靠了共産黨,可他在解放戰争的時候,爲了幾個以前的土匪同夥在國民黨軍隊裏任職,竟然幹脆的退役,不參加全國的大解放戰争。這說明了什麽?這是一個性質上絕對嚴重的問題。
苗樹堂得意的想着,看來有必要讓劉二爺做出深刻反省了。不過苗樹堂這次沒有輕舉妄動,他先是把有關劉二爺的材料遞到了鄉革委會,然後囑托鄉革委會遞交到縣裏。他希望着通過層層的關系,得到了上面領導的支持後,再對劉二爺動手。
很顯然,他做對了。鄉革委會小組的組長鄭希明原本是副鄉長,中央成立文革小組之後,他最先提出了成立鄉文革小組,并且自己做了組長,當鄉委書記明白過來時,這個在當年最有權利的職務,已經被鄭希明牢牢的把控住了,他已經在鄉裏的各個村莊拉攏起部分村幹部,在各個村裏成立了文革小組,鄉文革小組改成爲革命委員會,鄭希明成了鄉革委會主任。他心裏想着借助這次時事的東風,擴張勢力,随時準備奪權,把鄉裏的權利全部奪到自己的手中。
鄭希明這次贊同了苗樹堂對劉二爺進行說服教育的工神作書吧,當然了,在說服教育的基礎上,還是很有必要開一次比較小規模的批鬥會,要讓劉二爺明白自己曾經做出過的錯誤,防止他再一次滑入到犯罪的深淵,從而不可救藥,那是不好的。鄭希明認爲,對于這樣一個在抗日戰争時期有過戰功的人,不能否認他的功勞,但是也不能不防範他的右派思想複蘇,要時刻監督,時刻教育。
苗樹堂回來之後立刻就召人去把劉二爺“請”到了大隊部,進行了一番所謂的思想“教育”,并且聲明要抽空進行一次全村的批鬥大會,當然了,批鬥的重點對象不是劉二爺,而是其他“黑五類”分子,但是劉二爺也是其中一員,必須接受批鬥教育……
劉二爺一聽就火了,把桌子都給掀翻了,罵道:“放你娘的屁,你狗日的苗樹堂算個什麽東西?在老子跟前兒耍橫呢是不?趁早給老子斷了這個念兒,别把老子給惹急了。”
罵完,劉二爺沒事兒人似的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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