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杯熱水下肚後,沈白長長舒了口氣,拍着自己的肚子,不顧形象地打了個飽嗝。這是幾天以來他第一次吃到熱東西,而且在與風暴搏鬥之後,他也确實餓了。
瑪納蒂斯歪着頭看着這個年輕的明人,他确實是個與衆不同的家夥,在這種情況下仿佛自己是一個客人而不是囚徒,他真正毫無畏懼還隻是在裝腔作勢?
“弗迪南德現在保護不了你了。”瑪納蒂斯轉動着眼珠,這個時候她象個少女:“現在你落入了我的手中,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成爲我的奴隸,爲我飼養我的巨龍,另一個則是作爲食物,進入巨龍的肚子……”
“瑪納蒂斯船長,我很害怕死亡,所以請不要用死亡來威吓我,會吓壞我的。”沈白打斷了她的話:“我欠你一個人情,必然會有所回報。”
“你用什麽回報我?”瑪納蒂斯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黑天鵝号應該是艘潛水海面兩用船吧,通過各種古怪的技術,使得這艘船能在需要的時候潛入水下……”沈白咧嘴笑了笑,他開始誇獎黑天鵝号:“這真是天才的設想,設計和建造黑天鵝号的人絕對是一個天才。”
“不要以爲我喜歡惡心的吹捧,小子,如果你把我的寬容當作縱容,那麽很快你就可以到海底去賣弄你的舌頭了。”瑪納蒂斯警告道。
“不,我不是在賣弄舌頭,我隻是陳述事實。黑天鵝号絕對是天才智慧的結晶,但不幸的是,它遇上了箭魚号,你知道你爲什麽總是追不上箭魚号嗎?”
瑪納蒂斯嘴裏發出嘶嘶的聲音,這是她在吸氣,這也是她驚訝或者情緒激動時的特點。沈白注意到這個,微微地笑了,他此前分析得沒有錯,這位看上去火爆異常的女船長,實際性格上更象一個小姑娘。
所以她永遠隻能跟在弗迪南德身後,怎麽也抓不住他。一個不成熟的小姑娘,怎麽能鬥得過一個老奸巨猾的老怪物?
“你知道弗迪南德的秘密?這不可能,那個老家夥是最小氣的,他怎麽可能讓你進入底層船艙?他的秘密全在底層船艙裏,我就知道!”瑪納蒂斯背着手繞了幾圈,然後盯着沈白,她不是傻瓜,當然知道沈白抛出這個問題的目的:“小子,你如果敢胡說,我會把你……”
“把我喂龍對不對,你已經警告我很多遍了。”沈白搖着頭:“我沒有下到船艙中,但并不意味着我不知道弗迪南德的秘密。箭魚号在逆風與無風的狀況下仍然能夠行駛,原因很簡單,風力并不是它的主要動力。”
“我當然知道,這一點不用你說,但其它呢?”
瑪納蒂斯猛然拍了一下桌子,砰的聲響中,艙門被打開,一隊全副武裝的水手沖了進來,看到瑪納蒂斯沒事,他們才退了出去。
“瑪納蒂斯船長,如果你的性子還是這麽急躁,那麽黑天鵝号就永遠追不上箭魚号。”
沈白用手托起自己的下巴,他緊緊盯着瑪納蒂斯,直到這位女船長快要發狂,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住嘴小子,你休想教訓我!”瑪納蒂斯胸中怒火翻滾,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她會毫不猶豫地将眼前的這個小子扯得粉碎。
“螺旋槳,箭魚号的秘密在船尾部,它用螺旋槳作爲主要推動力。在箭魚号的底艙中,有一組應該是煉金術、機械術和奧術魔法結合的動力裝置,這種動力裝置帶動船尾部的螺旋槳,而螺旋槳在高速轉動中會産生巨大的推動力。”沈白知道瑪納蒂斯已經到了極限,因此也不刺激她,而是将自己的發現坦然相告。
在箭魚号上的日子裏,弗迪南德從不允許他們進入船的底艙,不過對沈白來說這并不能阻擋他好奇的探索,長時間在船頭船尾呆着,甚至幫助水手們做一些活,都讓他發現了箭魚号秘密的蛛絲馬迹,再和他在地球時的知識相對應,那麽箭魚号的動力問題就一清二楚了。
“原來這樣,我明白了!”
瑪納蒂斯低頭想了很久,然後肯定了沈白的猜想,她的眼中閃閃發光:“轉變航現,回我們的基地,我要對黑天鵝号進行改造!”
“喂喂,在那之前先請把我送回諾蘭德吧?”沈白叫了起來。
“小子,你就老老實實呆在我的船上,途中我們會靠岸補給的,那個時候你自然就可以走了。”瑪納蒂斯冷笑了一聲,但立刻她又輕蔑地掃視着沈白:“弗迪南德那個老家夥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他庇護你,你卻去打探和出賣他的秘密!”
“我隻是不喜歡他裝神弄鬼什麽事情都說一半藏一半的性格。”沈白聳了聳肩:“所以能給他添些小麻煩的話,我會很高興。”
前半句讓瑪納蒂斯深有同感,因此她點頭表示贊同,但後半句又讓她眉毛豎了起來:“小麻煩,我隻是小麻煩?”
沈白笑而不語,弗迪南德的實力至少不在遠古巨龍忒修斯之下,瑪納蒂斯雖然也是一名龍将,可是對上了這樣的可怕家夥,她能算是小麻煩已經不錯了。瑪納蒂斯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與沈白多做糾纏,她變了臉色:“我現在知道了箭魚号的秘密,小子,你對我已經沒有了用處,你的賞金還未取消!”
“瑪納蒂斯大姐,我覺得你用不着這樣吓唬我,象你這樣縱橫于大洋之上,以海洋霸主爲目标的人,是不會爲了區區賞金來找我麻煩的。你想找的是箭魚号麻煩,我隻是一個借口。”沈白再度笑了,這個暴躁女被他牽着鼻子走的感覺真是非常好,也算是報了被她追殺之仇。
“小子,你是個聰明人,爲什麽總喜歡說這些讓人讨厭的話?”瑪納蒂斯冷笑着說道:“不要以爲我真的心慈手軟,你的幸福時光就此終結,你将作爲奴隸永遠被鎖在黑天鵝号最底層的船艙裏!”
她絕非玩笑,很快沈白就看到她翻臉如翻書的舉動了。在黑天鵝号幽黯潮濕的底艙裏,戴着手铐與腳鐐的沈白滿臉苦笑,躺着爛草堆中歎氣。
“活該,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瑪納蒂斯大姐氣成這個模樣,上一個惹她生氣的人都喂了鲨魚!”把他拖進來的是個維金大漢,他咧開嘴笑着:“小子,你現在還活着就該慶幸了。”
“我覺得該慶幸的是你,跟着那麽可怕的女人,竟然還活着。”沈白歎了口氣說道。
然後他就聽到了自己想要的聲音,在這個狹小得連坐都坐不直身軀的船艙上方,傳來砰的一聲響,象是什麽重物敲打在其上。瑪納蒂斯的聲音傳了出來:“不要和他唠叨了,讓他餓上三天,就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幸運!”
那個維金大漢搖頭用看死人的目光掃了沈白一眼,然後快速退了出去。
周圍變得安靜了,在黑天鵝号的底艙中,沈白一個人怔怔地坐着,在确認外邊沒有任何聲息後,他才微微一笑。
他需要一個安靜的不受監視的環境,但如果呆在黑珍珠号上,瑪納蒂斯不可能會提供這樣的環境給他,除非這個牢房裏。
在冰墓聖地中的收獲,直到現在他才有時間來檢視了。
那一絲魂炎被他納入體内後,就與其餘的魂炎格格不入,沈白早就想對它仔細檢查,但在藍森島時擔心精靈族發現,一個人飄在海上又沒有合适時機,因此才等到現在。
“這絲魂炎究竟是什麽?”分析許久之後,除了發現那絲魂炎與别的魂炎不一樣外,沈白對于它的用法一無所知。他把那絲魂炎外放出來,魂炎并沒有什麽異樣。
“從那個匣子裏抽出來的東西,就算比不上艾琳的輝月弓,也不應該差到哪兒去,怎麽會毫無異樣?”
這個問題困擾了沈白非常久的時間,直到他覺得腹中饑餓才轉移了注意力:“瑪納蒂斯不會真的要餓我三天吧?”
很不幸的是,瑪納蒂斯是真正準備餓他三天,第一餐沒有吃沈白還控制得住,第二餐時他就無法忍受了,因此他用力想要掙脫鐐铐,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瑪納蒂斯用來鎖住他的鐐铐并非普通鋼鐵!
“這是什麽東西?”
連續掙了幾次,鐐铐都紋絲不動,這讓沈白不得不正視了。他掙動時傳出的聲音引來了黑天鵝号上的水手,頭頂的艙門被打開,一張瘦猴樣的臉伸了進來,看到他這個子,那張臉的主人發出嘎嘎的笑聲。
“小子,餓極了吧,瑪納蒂斯大姐有命令,不給你飯吃,你就忍一忍。聽說你是一個高階龍魂戰士?但禁锢你的鐐铐可是钿鐵,就算是龍将也無法掙斷,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龍将也無法掙斷?”
沈白不相信這一點,但是這句話給了他一個提醒,在開始藍森島旅程之前,他已經處于九階龍魂戰士的水準,經過與污染者的靈魂之戰、未來之井的奇怪特訓,他感覺到自己似乎已經達到了瓶頸。現在沒有其它的事情可做,那絲魂炎也分析不出什麽結果來,正可以用來突破瓶頸!
習慣性地吸了口氣,沈白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開始激蕩體内的魂炎。他沒有正式的導師,當初跟着阿瑟斯并肩作戰的時候曾向他請教過一些龍魂戰士的心得與奧秘,阿瑟斯倒不小氣,可以說知無不言。因此,對于龍魂戰士向龍将突破,沈白還是有所了解。
“龍魂戰士向龍将突破一般出現在兩種情況下,一種是長期積累地自然突破,還有一種是情緒激動時的頓悟突破。兩者并沒有本質的區别,但因爲受情緒的影響,後者容易産生一些不良的負作用……”
這是阿瑟斯在突破之後告訴沈白的信息,他還拿自己爲例,說自己的突破就有嚴重不良負作用,當時如果不是與拉斐爾激鬥,他絕對不會選擇在那種情況下進階。
體内的魂火被沈白全力擠壓,漸漸地凝聚成一團,對于沈白來說,這可謂輕車熟路,在未來之井中爲了躲避那無所不在的壓力,他曾經強行如此過一次。這個時候他突然意識到,進階龍将最困難的一步,竟然在那種環境下給他完成了。
“魂火是我們力量之源,魂炎隻是從魂炎中伸展出來的一部分,隻要魂火不熄滅,魂炎就能源源不絕。龍魂戰士是感悟到魂炎,而龍将則是能主動支配魂火……”
阿瑟斯的話語再度在沈白耳畔響起,他坐正了身軀,四肢放松。當他的身體完全進入平和的狀态時,體内壓縮成團的魂炎突然間爆發了。
噴湧而出的魂炎挾帶着巨大的力量,如果不是黑天鵝号的船闆經過特殊處理,僅僅是這些力量就足以将黑天鵝号的底艙炸出一個大洞。外放的魂炎最初包圍了沈白全身,但慢慢地就都開始向他右掌移動,沈白全神貫注一動不動,因爲他如果稍稍分心,到現在爲止的努力就會前功盡棄。
成爲龍将的标志就是能夠将外放的魂炎凝聚成形,比如說拉斐爾用魂炎凝聚成而的劍。沈白現在要做的,就是将魂炎真正凝聚成一柄武器。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魂炎好比是水,便沒有固定的形态,要想将之凝聚,非得需要有極爲精妙的操縱技能才可以。
這一點沈白又要感激未來之井的經曆了,在那裏,他原本已經窺得門徑的操縱技能有了進一步的提高,在經過六次失敗之後,第七次他終于成功地将魂炎聚成一個長條狀。
這個時候他就更加佩服阿瑟斯了,那個家夥在最短的時間裏一次成功凝聚成魂炎武器,比起他來天賦要強上不少。
對于自己的武器,沈白早有考慮,他選擇的不是通常龍将使用的大劍,而是刀。比起劍來說,他更喜歡刀的狂野與潑辣,這也更符合他自己的性格。凝聚成長條的魂炎按照他的心意開始進行輕微的修正,慢慢變成刀的形狀,在這個過程中,大量的能量被消耗掉,因此也不可避免地驚地了甲闆上的瑪納蒂斯。
“看來那個小子餓極了,竟然試圖在我的船上突破瓶頸,他以爲他進階龍将就能夠掙脫鐐铐嗎?”瑪納蒂斯撫摸着自己的座龍:“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人類中有這樣的小子,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嗎,如果人類的英雄都象阿瑟斯那樣,我真的覺得有必要修改和人類的盟約了。”座龍用龍語回應。
“那不是我們操心的事情,許拉斯,我讨厭那些腐朽與陳舊的東西,巨龍之谷需要變革,難道說你願意成爲一個粗魯的人類武士的座騎?”
座龍偏着頭想了一會兒,然後打了個顫:“我可沒有成爲遠古巨龍的野心,對于我來說,人類的信仰并不重要,還不如現在這種逍遙日子。”
“我就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把你從巨龍之谷帶了出來。”瑪納蒂斯笑起來,她親昵地撫摸着巨龍的臉部,象是少女撫摸同伴的面頰。
“咦……能量的波動有些不對,那個小子好象成功了……他成爲龍将了?”瑪納蒂斯與巨龍的親昵沒有持續多久,她撩了一下眉,驚訝地呼了一聲:“難道說那小子真是一個天才?”
“他即使不是一個天才,至少是個怪胎,能夠猜出弗迪南德那老家夥秘密的……如果他也是一隻巨龍變的,我都不會驚訝。”
“就算是成爲龍将,也不可能掙斷束縛,我要去嘲笑一下他,許拉斯,你呢?”
名爲許拉斯的座龍用力搖晃着腦袋:“這樣的事情交給你來處理吧,我還是去海中抓那隻烏賊王去!”
巨龍以一個非常漂亮的高台跳水姿勢堕入水中,甲闆上隻留下了瑪納蒂斯,女船長一頭紅發被海風吹得象是飛揚的瀑布,她嘟囔了一句誰也聽不明白的龍語,然後轉身走向下艙的舷梯。
在途中她還對着水手們吩咐了幾句,因此耽擱了一些時間,當她來到舷梯前時停住了腳步,目光裏充滿驚訝。
“你怎麽可能……出來了?”
一頭亂蓬蓬頭發的沈白笑着站在她面前,在沈白的手中,那個被認定連巨龍也無法掙斷的手铐與腳鐐分成了幾段。
(昨天吠虛與書友1第一批更新票……老雷爲此拼老命了,各位來點鼓勵吧,今天兩更一萬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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