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乘坐飛機在東部時間十點多抵達了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這裏依舊繁忙,所有人步履匆匆,和菲尼克斯一點兒都不一樣。萊昂在停車場叫了一輛出租車,前往曼哈頓,今晚十一點他有一個約會。
夜色早已籠罩了整個大紐約地區,從外表看這裏依舊燈火繁盛,911事件已經過去了6年,進入第七個年頭,原本雙子大樓所在的位置還是空空蕩蕩,這是襲擊在城市裏留下了上傷疤。但萊昂知道,一場更加可怕的襲擊已經到來了,他經過7年的醞釀,已經大軍壓境,兵臨城下。
出租車行駛在678号大道上,司機是個五大三粗的白人司機,一臉的絡腮胡,看上去很久沒有打理了。不過他的音響裏卻播放着泰勒-斯威夫特的流行鄉村單曲《our song》,這首輕快的歌和司機本人并不是那麽相配。隻是看起來司機很喜歡這位今年剛剛崛起的鄉村小天後,音樂響起他就搖頭晃腦和萊昂聊起天來。
萊昂坐在後排,黑暗隐沒了他的面容,所以司機并沒有認出這是大名鼎鼎的鐵拳教頭,他自顧自道:“她的聲音真是棒極了,聽到她的歌我就想起我女兒,她喜歡玩吉他,住在長島的鄉下,也喜歡鄉村音樂。嘿,你喜歡什麽音樂?”
這位白人大叔看起來是個很愛女兒的爸爸,萊昂回道:“交響樂。”
“哦,是嗎,交響樂,交響樂!城裏人的玩意兒,聽個音樂還要穿得一本正經,好像要去參加葬禮一樣,哈哈哈!還是鄉村音樂好,在鄉村,在小酒吧裏,你可以跟着一起唱。”
萊昂倒是沒有反駁什麽,附和道:“說的沒錯,以後我也會去鄉下買一棟别墅住,和我的女兒一起。”
一提到房子,出租車司機的語氣一變,用勸導的語氣說道:“哦,現在買房子可不是什麽好時候,你知道嗎,我去年剛在亨普斯特德買了房子,百分之百的貸款,今年我已經把它抵押給銀行了,哈哈,因爲房子跌價縮水了,讓我還貸款買價值更低的東西?沒門!”
萊昂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看樣子這個司機也卷入了這次危機中,而他想大多數人做的那樣,直接放棄了房子。這無疑是明智的選擇,因爲房價下跌,房子的價值縮水,如果繼續還貸,他們就是虧本。因爲在美國,房産貸款是享有無追索權的,也就是你從銀行貸了100萬買了房子,房價下跌房産縮水到70萬,貸款人可以選擇直接把房子讓銀行收回,自己斷供,而剩下的30萬損失銀行自己承擔,不得通過貸款人的其他财産追索。
這項規定讓很多人願意積極貸款買房,同樣在房價下跌的時候,把銀行推向了深淵,因爲房價越是下跌,市場越是疲軟,大量縮水房産就囤積在手裏,導緻銀行大面積的壞賬,現金流出現問題。
當然,這不過是所有問題揭開面紗的序幕而已,萊昂捏了捏拳頭,随着汽車的飛馳,越靠近曼哈頓,他就感覺到血腥味愈加的濃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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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了将近40分鍾,晚上路上的交通狀況不錯,出租車從皇後區中城隧道過了伊斯特河,抵達了曼哈頓,已經将近晚上11點。不過曼哈頓看起來和七八點鍾沒有什麽區别,還是很熱鬧。車停在了紐約視覺藝術學院附近的一家德國餐廳旁邊,這裏是萊昂和人約的地點,在曼哈頓中城的東南片區,這裏是娛樂和飲食場所聚集的地方,有來自世界各地的餐飲店,還有電影院、喜劇俱樂部。
萊昂付清了車費,徑直入了餐廳,或者應該說叫啤酒館,裏面的人很多,他穿越哄鬧的人群,現在正是啤酒愛好者們大肆痛飲的美好時光。萊昂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個正拿着啤酒瓶和人對吹的大漢,那大漢一口氣沒順住嘴裏的酒都嗆了出來,萊昂忙擺手道:“對不起,對不起。”
可這個大漢顯然有些醉了,周圍幾個朋友見他的糗樣都笑了起來,讓他下不來台,大漢隻好拿萊昂出氣,嘴裏罵罵咧咧,想去揪萊昂的衣領,結果萊昂輕松躲過,轉身就要走。可大漢還是不依不饒,上前摁住了萊昂的肩膀,萊昂回身擋開大漢的手,接着突然一記直拳打了出去,“嘭”的一聲把大漢手裏抓着的啤酒瓶瓶頸給打飛了!
酒瓶還剩下一個瓶身握在大漢的手裏,他呆呆的站在那裏,感覺腦子一下清醒了很多,那一拳如果打在他的鼻子上,估計會和那個瓶頸一樣,直接飛出去吧。萊昂看了看這個大漢,嘴裏還是說了聲“抱歉”,轉身走開了,這回沒有人敢攔他了。
當然,整個啤酒館還是熱鬧非凡,萊昂的這一拳隻是讓一個人醒了酒,并沒有影響其他人的狂歡取樂。他上了二樓,進到預定的包廂裏,終于見到了早先聯系好的一位金融經紀人,來自紐約德意志銀行的投資分析人,尤金-許。
尤金-許是個美籍華人,個子小小的,圓臉,戴着一副眼鏡,給人的感覺就是典型的亞洲小男子,他畢業于複旦大學,很早就來到美國讀金融學,之後就到了德意志銀行供職。在今年年初,他和自己的上司李普曼就感覺到美國金融市場暗流湧動,一個小對沖基金的精力違背常理的大量買入德意志銀行的CDS,對賭房地産市場房價下滑。
之後,李普曼和尤金-許一起開始對房地産市場進行調查分析,在這個過程中國,萊昂利用他在紐約的關系聯系上了尤金-許,用他強大的數學統計、分析能力幫助他們進行定量分析,指出了李祥林CDO定價模型的缺陷,認爲美國房地産市場存在巨大的結構性風險。
這一衆人嗅到了危急中誘人的香味,那是隻有食腐動物才能聞到的味道,是屍體剛剛開始腐爛的味道。美國金融市場從2007年初就已經死亡了,隻是這個市場太過龐大了,層層疊疊的金融工具對信息的傳遞有滞後效應,所以過去了半年多,腐爛才剛剛開始。
萊昂坐下,朝着尤金-許笑了笑,從一旁抽出一張紙巾,把右手擦了擦,上面有些碎玻璃渣子,手上有了點小傷口。尤金-許見狀問道:“你的手怎麽了?”他說着地道的中文,他知道萊昂精通中文,事實上這也是兩人認識并合作的原因之一,尤金-許沒想到萊昂一個波多黎各人,中文說的那麽溜。
萊昂擦幹淨手,說道:“有些問題,用拳頭解決比嘴巴來的更好用。怎麽樣,想清楚沒有?李普曼是什麽意思?要不要跳出來單幹?投行有沒有動作?”萊昂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尤金-許推了推眼睛,回道:“我還在考慮,如果機會好的話。李普曼已經搞定了金融市場部,下一個OTC會由他來操盤,你要确定能搞定波士頓财團哦。投行早就開始有動作了,摩根和高盛已經着手做空了。”
和聰明人說話會省力很多,之前萊昂和尤金-許在商讨兩個問題,一個是他和李普曼離開德意志銀行出來自己做投資咨詢,或者成立對沖基金,二就是利用這次危機,拉一個大的對沖基金,大量買入CDS,做空房地産市場。依靠第二點,萊昂和李普曼一衆人能賺上一大筆,不過萊昂看中的不僅僅是這麽點錢,他想讓這兩人脫離銀行自己出來幹。
萊昂清楚,他們會不會出來幹,關鍵就看這次這一筆了,他除了幫助他們做數據分析外,另一個重要工作就是說服老丈人的波士頓财團旗下的基金加入進來,增加杠杆,讓收益再翻一番。
萊昂喝了一大口面前的啤酒,對尤金-許說道:“波士頓那邊我肯定會搞定,如果你們決定出來單幹,及時告訴我,我會幫你們在紐約找一間便宜又好用的辦公樓。”
尤金-許笑了笑:“我們會考慮的,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