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沙曼生于1926年,今年已經75歲,但他精神還是很好,反應很靈敏,口齒清晰,還能開車,萊昂很快就喜歡上了這個笑容燦爛身材高大的老頭兒。他很健談,不過和奧爾巴赫完全不同,不是那種高傲卻又略帶粗魯的聒噪,而是适度的,讓人舒服的侃侃而談。
“大學籃球是美國職業籃球的根基,是這顆籃球大樹粗壯、有力的主幹,NBA不過是主幹上生長出來的繁枝茂葉,如果有一天枝葉凋零,隻要主幹還在積蓄着營養,那麽茂密的樹冠就還有在春天繁盛的可能。而加利福尼亞,不僅僅是職業籃球發達的地方,這裏更加發達的是大學籃球,阿諾德用心良苦,讓你跑到這個地方來學習學習,不要辜負他的苦心。”沙曼說話的語調就是和奧爾巴赫不一樣,平緩帶着優美的比喻,有着長者勸慰的味道,萊昂坐在旁邊聽了也不得不正襟危坐認真地點頭。在奧爾巴赫面前他一向比較大大咧咧的。
這次沙曼要帶着萊昂去自己的母校,現在南加州大學籃球隊正在積極夏訓,沙曼會讓萊昂以助理教練的身份投入到其中去。
雖然萊昂參加過凱爾特人的集訓,當他在波士頓辦公的時候也會加入到球隊日常訓練中,但是NBA訓練和大學是不一樣的,NBA訓練的參與者中沒有初學者,從教練到球員到訓練師,每一個人都是專業的。或許球隊會給那些剛剛進入聯盟的新秀球員一些學習和緩沖的時間,但不會讓一個助理教練從頭學起,這有在學校裏,萊昂能夠擁有機會從每一個細節開始認真了解和投入到教練這個職位來。
這和球探工作完全不一樣,球探是一門技術,而教練是一項工程。
抵達南加州大學校區的時候已經是中午,當他們來到西博物館大道就意味着已經進入了南加州大學的校區,但是沙曼沒有把車開到大道北側的校區,而是右拐進了洛杉矶體育場區。
“洛杉矶紀念體育場……”萊昂看着一塊白色石牌上刻着的字母讀道。
“年輕人的眼睛可真好,這麽遠都能看到上面的字。這裏就是洛杉矶紀念體育場了,旁邊還有一個籃球館,1932年和1984年的奧運會就在這裏舉行開幕式,第一次辦奧運會的時候我才6歲……下車吧小子,我們走到體育館去,找個停車位可不容易。”和大多數老人一樣,沙曼也開始愛唠叨。雖然時常參加一些籃球活動,可是過于熱鬧的他并不熱衷參加,倒是和萊昂這樣的年輕人一起出來動動,是他求之不得的。
萊昂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他話不多,但毫不遲鈍,非常敏銳,很會抓沙曼的話頭,和他聊天沙曼也覺得很舒服。他心裏也是想,能夠讓奧爾巴赫看重的年輕人,果然不簡單。
“您還經常回來嗎?”萊昂一邊走着,一邊看着這個原型的巨大體育館問道。此時正是正午,酷烈的加州陽光照在白色的體育場外牆上反射出強烈的光,昨天還在天氣涼爽的東北部的萊昂,現在已經行走在了加州的陽光下。
沙曼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我已經老了,走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認得我,那些小家夥們也不會知道我是誰,我也沒有那些精力到這裏來。不過我畢竟在這裏畢業,在洛杉矶還工作了很多年,還是有些面子的。今天我隻是個引薦人,到時候一切還是要聽南加州大學校隊教練的,也許他會對你有什麽要求,或者需要什麽幫助。到時候還是要看你自己了,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家夥,能學到多少就看你了。還有,不要小看在大學任教的每一個教練,我知道皮蒂諾在波士頓的遭遇,他做的很糟糕,因爲大學教練工作和職業球隊是完全不一樣的。如果純粹隻是學校教練事務的話,來大學和他們學習是最好的選擇。”
沙曼的諄諄教誨萊昂牢記心中,兩人見面認識的時間不過半天,老沙曼卻對萊昂像自己的孩子一樣不放過任何一個教導的機會。這也是奧爾巴赫讓萊昂來找沙曼的原因,因爲沙曼是一個好老師。
如果說奧爾巴赫在教練位置上是一個開拓者,那麽沙曼就是一個傳播者。那些現在教練們在日常訓練和指揮中必做的一些事,諸如安排細緻的訓練時間表,爲每個球員制定單獨的訓練計劃,到客場時進行适應性訓練,在賽前戰術準備會上觀看錄像剪輯等等,并不是伴随着教練職業誕生就憑空冒出來的。奧爾巴赫在這方面無疑是先驅,他的種種舉措,讓教練的地位在籃球運動中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而比爾-沙曼強化了這些舉措,更加細心地改進他們,并将之帶到了西海岸,随後慢慢地這些理念就傳遍了聯盟。正因爲如此,奧爾巴赫知道沙曼比自己更加适合做一個老師,一個老師應該懂得如何去學習,然後再把方法和内容教授給學生。
很多天才很有創造力,學習能力也很強,但就是不會教授學生,一如聯盟中的大牌教練往往球員時期都不是超級巨星,超級巨星做不了教練。
奧爾巴赫不斷地給萊昂安排任務,但在籃球的技戰術知識等方面,幾乎從不給予萊昂指導,他知道自己不行,可是沙曼可以。而且即便沙曼太老了,已經無法教授了,他也會知道誰能擔當這一工作。
兩個人繞着紀念體育場走了半圈到達了位于體育場東南側的紀念體育館,現在這裏是南加州大學的主場以及訓練場地,在球季結束後,現在他們正在這裏進行訓練。
“我已經和南加州大學球隊的教練聯系好了,到時候他會給你安排好一切的。我們先進去吧,看看他們的訓練。”沙曼帶着萊昂進了巨大而老舊的紀念體育館,走到裏面全是籃球與地闆觸碰和鞋面摩擦地闆的聲音。
很快萊昂就聽到了教練的吼聲,這在訓練場上再常見不過,那些主教練似乎要把自己的嗓子從嘴巴裏吼出來,否則球員們就不知道怎麽打球。
在場邊,萊昂見到了那位大吼的教練,一個留着光頭的中年人,亨利-畢比。
萊昂仔細看了看這位教練,他膚色有些黑,但又不是那種純黑,而是淡淡的咖啡色,看來和萊昂一樣是個混血兒。他有着圓圓的腦袋和臉蛋,看起來就像個雞蛋,顯得有一點兒滑稽,不過站在場邊穿着白色T恤一臉顔色的他,無論如何讓人覺得滑稽不起來。他見到沙曼來以後并沒有立刻過來打招呼,而是對一位犯錯的球員一通批評,完了以後才走上前和沙曼握手。
看樣子是個有些不近人情的家夥,萊昂在心裏想道,隻是他一點兒都不擔心,因爲說起來他還是挺擅長和這種人打交道的。
“你好,你就是福克斯-萊昂,久聞大名,很高興到這裏來……”畢比握着萊昂的手說道,這時場上有球員好奇地轉過腦袋投射目光過來,畢比就好像腦袋後面長眼睛一般,立刻回過頭罵道:“把你們的眼珠子收起來放到球場上去,不然我就把他們摳出來踩扁了!”
“亨利,不要總是對孩子們那麽兇,适當的寬松一些也有好處。現在不還沒有正式訓練季麽。”沙曼勸道。
“不,這些家夥,如果不嚴格一些就會像小豬一樣抓住一切機會偷懶,我要時刻盯着他們。”畢比說道。沙曼也不多說,隻是把萊昂來這邊的事情向畢比說了一通,其實在早上沙曼已經給畢比打過電話把事情大緻說了一下,并要畢比考慮一下可以提一些條件。
畢比看了看萊昂,想了想說道:“我當然不會要錢,但我希望,你能幫我個忙,爲我們球隊弄一個球員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