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頭喪氣地跟着老管家的步伐,一拐彎就是前廳,再登上紅木扶手樓梯來到二樓,走道是打蠟過的實木地闆,雪白的牆壁每隔2米裝有華麗壁燈,還有色彩斑斓的西洋油畫。
老管家走入極爲寬敞類似會客室的房間,那人背光坐在輪椅上,面向落地玻璃。
老管家輕聲說:“老爺,人已經帶到。”
他身體随着椅子緩緩轉過來,大腿處鋪一塊薄氈。那是一張我不認識的臉,有些風霜,卻依舊英俊。隐約間,有種熟悉的味道。
他臉上的線條繃緊,簡略打量我一遍,才開口:“顧小喬?”
我還在努力想他是哪位大人物,男人卻對管家說:“你先帶她下去吧。”
這人沒病吧!山長水遠的劫我過來,就爲了看我一眼?
回到大廳,我坐在真皮沙發上,那種特有的氣味不會消散,經久不衰。對面茶幾放好幾碟糕點,晶瑩剔透,看得人很有胃口。特别我還沒吃午飯。
可我下不了手,如果裏面摻了**,我怎麽死都不知道。
我正襟危坐,瞪着對面誘人的糕點猛吞口水。
門口那邊有聲響,然後漂亮的晚汐姑娘出現。我們彼此呆怔。晚汐臉上掠過盛怒,走到我身邊,上下打量我,轉過身責問管家:“他還是這樣做了?!”
老管家低頭不語。晚汐拉起我的手往門外走去。老管家急忙上前攔住去路,說:“汐小姐,人你不能帶走,等少爺回來,自然會放。”
晚汐拉着我的手有些緊,怒斥道:“滾開!”
老管家不屈不撓,一副誓死爲主捐軀的沉着。
晚汐扭頭對我抱歉一笑:“對不起,喬。我連個下人都說不動。”她放開手,又說:“我去找他理論,你在這等着。”
晚汐疾步登上二樓。我倒是放下心頭巨石,這裏是蕭家,不是薛父或者李雁玲的任意一方。
我回到沙發上,拿起垂涎已久的糕點吃起來。老管家站在旁邊,說:“喬小姐,請你原諒老爺,他隻是想見見少爺。”
我擡眼看向他,那張滿是皺褶的臉上很是感慨。
“我隻是他同事,頂多再加上舍友的身份。你們這樣費煞苦心沒用。”
老管家卻是神秘一笑,滿臉笃定。
又坐了一會,大門被打開,再被狠狠關上,發出砰然巨響。接着,蕭堯滿臉怒容的出現。
蕭堯看見我這麽悠哉,有點愣住,隻一瞬,馬上奔過來,抓住我的手就要往門口方向沖。老管家有些着急:“少爺,既然你回來,去見見老爺吧。老爺很挂念你,飯都吃不下。”
蕭堯瞪着攔路的管家,很生氣,卻不願意對他發作。“吃不下飯怎麽不見他餓死?”語氣裏,滿滿都是對于蕭老頭的怨恨。
此時二樓憑欄處,晚汐推着蕭老頭出來。蕭老頭怒得渾身顫抖,說不出一句話。晚汐倒是替他說話:“靳,你再恨,煌也是你爸,難道真等到煌不在了,你才懂得後悔?”
蕭堯身體一僵。他還是在乎老頭的嘛。
可依然不肯回頭看蕭煌一眼。
我夾在他們中間,真心尴尬。我小聲喚他,他握着我的手緊了緊。
我說:“你去和他談談吧。我等你。”
蕭堯默默看我,瞳孔略略撐大。他動了動唇,沒有發出一個字音。我笑着說:“去吧!兩父子哪來的隔夜仇。”
蕭堯轉身向樓上走去,晚汐下樓,我又坐下,她在我旁邊落座,臉上淨是喜悅:“謝謝你,喬。”
我捏起一塊桂花糕塞進嘴裏,口齒不清地說:“别謝我,我什麽都沒做。我隻是個吃貨。”
老管家也走過來,蒼老渾厚的聲音略帶顫抖:“喬小姐,你要是喜歡吃,我叫人多做一些,待會帶回去。”
連忙擺手:“不用了。”這實在不妥,又吃又拿的。
老管家渾濁的眸中,盈滿晶瑩。
我們都期待着他們父子的發展,但是蕭堯下來的時候,臉色比之前更加難看。
蕭堯快要走到玄關處蓦地想起還有我在,僵住腳步,語氣凝重:“顧小喬,我們走。”
看來這次破冰行動失敗告終啊。
我起身和晚汐告别,快步跟上蕭堯。
老管家差點老淚縱橫,喚着少爺。蕭堯倔強地不予回應。
太陽西下,天色漸晚。
他那輛豐田平日放在停車場隻作擺設,今天終于派上用場。他打開前座車門,自己坐了進去。
我想了想坐到後座。他見我坐好便發動車子,我連忙說:“等等,你安全帶沒拴。”
他無味一笑,嘴裏說着死不了人,手上卻抓住安全帶系好。
車子開得并不快,我不知道該不該催他,但是上班時間該到了。“現在幾點?”
他不答話,過了半晌,他卻說:“你怎這麽笨,大白天被人抓走?”
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撇着嘴角:“我當時懵了,以爲是黑社會來着,都不敢掙紮。”
蕭堯冷哼一聲:“如果真是黑社會,你掙不掙紮都是死路一條。”
我想了想,他的話該死的準确。我窘迫地轉過臉,朝着窗外望去。夜幕悄悄降臨,周邊的街燈在此時一盞盞地亮下去,如骨牌反應般。真是壯觀啊!
他突然打破沉默,說:“今晚翹班吧。”
我回過頭,映在後視鏡上那雙明亮的眼睛正在瞧我。“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負責任?是誰高燒都堅持上班的?”
蕭堯笑着搖頭:“那先吃飯吧!我餓一天了。”
我馬上咋呼起來,一拍大腿,說:“我買的胃痛藥沒拿!”
“你還記得?我痛得要死,一直在等你買藥回來,結果接到不明電話說你被綁架到我家去了。”
我湊到他腦後,陰測測地說:“誰嘴硬說不吃藥的?”
他耳根倏然紅透了,頓了下才說:“我是看你出去那麽久還不回,擔心你而已。手機也不拿。”
他打方向盤轉入麥田店前的停車場,把車停好後,對我說:“下車吧。”
我偷偷看他,臉上還有可疑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