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巴士下來,我目标明确,直奔新星ktv,蕭堯西裝筆挺,伫立在收銀台前。看見我過來,先是不動聲色打量,然後淡淡地問:“吃過飯了嗎?”
一句簡單的問候,卻讓我有想哭的沖動。剛才受過的委屈通通抛到腦後,徑自笑笑,卻問:“我想唱k喝酒,你要陪我嗎?”
蕭堯墨一樣的黑瞳久久地凝視我,這裏的燈光昏暗搖擺,我故意側身不讓左臉暴露,他瞧不出症狀,帶着我走進206的小k房,爲我開了電腦,跟着坐下來:“顧小喬,你剛才去過什麽地方。”
他真夠敏銳,我沒有透露過半點信息,他還是發現了。我閉上眼睛,回憶裏佑笙那張淡泊的臉揮之不去。“今晚客人多嗎?”
蕭堯盯着剛啓動程序的液晶顯示器,說:“不多。”
我痛心疾首卻笑若桃花,轉過臉看他,說:“那陪我喝酒吧。”
蕭堯瞥見我腫起來的臉,怒氣橫生,抿唇說:“誰給的?!”
我盡量輕描淡寫:“剛才去見佑笙,不巧遇上他和新情人相會,讓他媽給略微教訓一下。”
蕭堯臉色陰郁,置于膝蓋的手回握成拳。半晌過後,他說:“你還沒吃飯,啤酒就不要點了。”
我撥開落下的長頭,揚起小臉:“不,今晚就讓我好好放縱吧。不要阻止。”
他無奈地輕輕搖頭,轉身出去。回來時,身後跟着服務生,那人放下冰桶,蕭堯一揮手:“下去吧!我來開瓶蓋。”服務生留下開瓶器就離開了包廂。
蕭堯開瓶的動作優雅好看,把我杯子倒滿而不會洩漏,拿起遞到我面前:“盡管喝,别顧慮,我會把你扛回去的。”
我低頭哽咽着說:“謝謝。”接過一口氣灌了大半杯,眼淚嘩啦嘩啦地直流。
電視屏幕正在播放着《七裏香》,我的記憶倒退,回到04年夏天,佑笙排着隊爲我購買新鮮出爐的七裏香。他說裏面的那段‘我用幾行字形容妳是我的誰’真好,他曾經就這麽做過。
我握起麥克風,跟着字幕唱,其實那段文字早耳熟能詳,閉上眼睛都能默念出來。可是唱到後面,我已經開始啜泣,一個溫暖的胸膛靠過來,蕭堯語氣低沉:“哭過就好。”手輕拍着我肩膀,不知道哭了多久,往後的記憶突然中斷了。
翌日從陌生氣味的床上醒過來時,和煦的陽光穿透過玻璃傾瀉進來,滿地金光閃閃,讓人睜不開眼。我有些惘然,腦袋處于混沌狀态,坐起冥想好久還不知身在何處。太陽穴的位置劇烈地痛,擡手輕揉,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了某人的視線,我循迹望過去,是蕭堯。
我遲鈍地跟他道早安。他臉上似笑非笑,隻用幽深的眸子靜靜地看我。
我掀開被子準備起床。腦袋突然‘嗡’一聲響。我身上僅穿着内衣褲!同床的是蕭堯!我慢半拍才轉身看他,他穿灰白色方格睡衣,睡了一夜也不見起皺褶,看來質地不錯。我一拍腦門,現在是讨論衣服的時候麽?我小心翼翼地問:“這裏是?”
他挑挑眉,好像終于對我的反應滿意。“我房間。”
我頭皮發麻:“你昨晚送我回來的?”
蕭堯似笑非笑:“這裏還有其他人?”
“怎麽不送我去客房?我的衣服呢?”瞧了眼地闆,沒有亂丢的衣物,幹淨得連塵埃也不見一顆。
蕭堯坐起身,眼底滿是戲谑:“你過去客房看看,便清楚昨晚是怎麽折磨我的。”這話很有歧義,我表示有所保留。
我卷起被子将自己裹起來,警惕地問:“昨晚我們沒發生什麽事情吧?”
蕭堯斂起笑意,說:“顧小喬,你希望發生什麽?”
我讪笑着退出他的房間。幸好,貞操尚在。轉而又悲哀起來,我留着給誰呢?佑笙不會稀罕了。
來到客房,剛打開門那股又酸又潲的味道直面撲來,胃口全無,蹲在地上幹嘔起來。看來客房便是案發現場。我嘔完一輪,艱難地支起身,趕緊關上房門。
蕭堯雙手插袋伫立在後面,抿唇說:“我的工作服也在裏面。”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好壞。
我有氣無力地爬到沙發上,看着蕭堯坐到我對面,他說:“現在感覺好些沒?”
我搖搖頭,現在隻覺得生不如死。頭昏腦脹,明明餓着卻有一種吃飽了撐着的感覺。“還是好難過。”
蕭堯揚唇笑了笑,說:“其實失戀沒什麽?以後總會習慣的。”這話又有歧義了,好像希望我習慣失戀似的。
我低下頭,看着潔淨的腳趾頭,幽幽地說:“你不會懂我現在的感受。”
佑笙給我的快樂是加倍的,痛苦也是加倍的。我的傷口要多長時間才能麻木愈合呢?
下午我努力洗刷,終于恢複了房間的本來面貌,梳妝台上放着蕭堯買來的百合花熏香。
我用力地嗅,确定沒有其他異味,拿了工作服走進浴室,洗澡擦幹,穿上那套白襯衫和黑褲裙,來到鏡子前給自己一個笑容,仔細瞧左臉,腫消散得幾乎無迹可尋。暗暗佩服身體的康複能力。在脖子前系上暗紅色的領帶,再擡眼看到自己還算生機勃勃的樣子。
佑笙,再見。對着鏡子無聲叙說。可是心裏面隐隐響起另一個聲音:不要,回去吧!把他找回來。
心裂開的那道縫隙有風略過,陣陣抽痛。
來到客廳,看見蕭堯也穿戴好,一身帥氣地等待着我一同出發。
我們幾乎是并肩而行,我擡起頭仰視他,陽光照拂在他身上,泛起一層光圈。真是迷人啊!爲什麽以前都沒察覺蕭堯是這樣耀眼?
我發自内心地跟他說:“蕭堯,謝謝你。”
蕭堯低頭瞧我一眼,隻微微笑着。半晌,他輕輕地說:“顧小喬,你不需對我說謝謝。”
我好奇地追問:“爲什麽?”
蕭堯抿嘴一笑,輕風略過他清爽的發尖,随風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