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眼神一縮,轉身就走。我怒喝:“秋月白你記住,今日的他如有一點損傷,它日必加倍還在你身上。”這不是威脅,是我對天起誓。
一聲涼笑,秋月白緩緩道:“我等着。”随而在我瞪視的目光下,不知用了什麽方法,高城所在的那個鐵籠竟然層層疊進,眨眼從四五十平方變成了十平方左右的空間,中間高城幾度沖撞過去,但都被彈回了去發出砰砰響聲。看得我心中鈍痛之極。
羅刹在耳旁道:“這是專門爲他設計的,花費了我将近一年的功夫。每一平方米鐵條可折疊,其中自成回路電流,你猜他要被電多少下才不支倒地呢?”
我反手回掌,但在半空中被他擒住手腕,一個發狠用頭朝他撞了過去。他沒防備我這突然一擊,被我頂着一路撞到了鐵欄上,霎那電流蹿過全身,渾身變麻。羅刹的身體也變得僵硬,他極力想抽離身體隔開電流,可我咬緊牙關用身背死死頂住他。
既然這痛苦是身後這個惡魔讓高城承受的,那麽就一起嘗嘗這滋味吧。
我被狠狠地慣在了地上,摔出去兩米多遠,羅刹即使戴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那出離的憤怒,面具背後的眼陰毒地瞪着我。我坐起身後就朝着他諷笑,可笑着笑着眼淚就出來了,秋月白那邊根本就沒管顧我們這邊,她指揮着幾人将鐵籠給擡了起來。那幾個人手上都戴了一副銀灰色的手套,顯然能對電流絕緣。
第一次覺得這般無力,隻能眼睜睜看着高城被她們擡走。而這時的高城不知是累了還是被電的脫力了,整個人就蜷縮在那,不再有動靜。
在視線模糊中,遠去。我忽然,感到絕望,奔湧而來的害怕溢滿了整顆心。仿佛這一别就是生離,再見已經不再是那個我心中的楚高城。而事實在告訴我,即便是剛才這刻,他瘋了,他已經認不出任何一個人。
他們終将他變成了獸,關在籠中,像白老鼠一般做着各項實驗。
我被再次押回了那個暗室,由羅刹親自,在關上石門前他對我陰沉警告:“你最好不要嘗試從上面那個洞口爬上去,因爲頂上我已經讓人封了。”
冰冷的石門被關上,室内變得漆黑,我那唯一的夜視鏡也被羅刹給帶走了。前一次還焦慮不安到無法平靜,這時我卻連動一下手腳都不想,就沉寂地立在石門邊。到後來我将身體靠在牆上,一點點下移,沉坐在了地上。
時間或快、或緩慢,又如何?不過是人爲魚肉,我爲刀俎。
所以,我連這從外到裏是怎麽一步步走進這圈套的,都不想去思考了。就算分析推理出來又能怎樣,已身陷囹圄,窮盡腦力也想不到要如何憑一己之力将高城從他們手中救出。
當混沌的意識似感到身旁有異動時,我沒有動,連眼皮都沒睜開。無非就是那羅刹又回來了,也終是輪到我了吧。不會天真的以爲落進這個組織裏,還能全身而退。
可當過去片刻,有道壓得極低的鬼祟聲音鑽進耳膜:“小匣子,醒一醒。”這世上喚我“小匣子”的隻有一人!我陡然睜眼,近在咫尺一張漆黑的臉,眼珠骨碌碌地直轉,一把拖住他胳膊,驚喜而喚:“瘋子!”他怎麽會在這?
咳咳兩聲幹咳從旁傳來,我移轉目光,看清來人後從地上驚跳而起,“你們......”
半小時後,我不但離開了那個暗室,而且回到了之前的林子裏。隻是,身旁少了個人。凝着那不遠處的石屋,眉間、心上,都揪緊了,呼吸沉頓。
這時的心緒真如了那首詞句:若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怎一個愁字能解我心中斷腸憂慮?
“夏竹,别擔心,咱瘋子有辦法找到那地方。”許玖在旁勸。
我回轉眸,看了眼另一邊探頭探腦的瘋子,問:“什麽辦法?”到這刻對瘋子的觀感已然完全改變,他看似瘋瘋癫癫,行事也無厘頭,可卻是大智若愚。之前在那間石屋内,他最先悄無聲息地陷進腳下的坑洞,際遇本當與我雷同,但可能最終目的地不是那羅刹的暗室。
聽瘋子形容是,他在緊要關頭掰住了細孔,然後還用了“無影腳”将那石壁給踢穿。陸續當場就吐槽他在吹牛,說分明是這處地層結構與黑竹溝那邊的山體類似,由于蛇群被養住在地表之下,它們鑽出一個又一個孔洞,從而地層結構類似于蜂巢。這就解釋了爲何之前接連發生兩次地表塌陷的事故,而瘋子之所以能踢穿那處石壁,實則是因爲石層變薄變脆了。
至于陸續和許玖那邊的情形,果然如我所料也遇上了土著人反撲的狀況,但他們早有防備,對付得遊刃有餘。離奇的是,他們被送上的岸并非我們所在的岸邊,而是在一個巨大的山洞中。雖然許玖他們沒說什麽,但我看兩人衣裝狼狽,也一定遭遇了别的危險。
我對他們與瘋子的“巧遇”持懷疑态度,不至于瘋子随随便便摔進一個坑洞,還能與他們來個偶遇的,一定有什麽特别的方法緻使他們接頭。而且,要在那底層找到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眼下我沒心思來置理這些,隻想知道用什麽法子找到高城。
瘋子被我看得狀似腼腆樣,撓了撓頭後吱吱唔唔地說:“小匣子,我把辦法說出來了你可不能生氣啊。”雖不明白他意,但還是搖搖頭表示不介意,随後聽他又道:“我這不是好不容易才跟你碰上頭嘛,就往你身上灑了點花粉,然後讓花花聞着氣味來找。”
花粉?我用力嗅了嗅,并沒覺得有任何特殊氣味啊。“花花是誰?”
瘋子一下就得勁了,手伸進抖裏掏啊掏,掏出一隻銅錢那麽大的蜘蛛,很是寶貝地伸給我看。心開始狂跳起來,呼吸都屏住了,小聲問:“你給高城也灑花粉了嗎?”
但見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那個人陰陽怪氣,還害我差點毀容,才不把我的寶貝用在他身上呢。”我的心沉了下去,他許是看我臉色不郁,又艾艾地道:“不過他跟你這麽近,應該蹭到不少吧。”
我又燃起了希望,“所以,你這蜘蛛也能循着氣味找到他?”
他悶悶不樂地擺了擺手:“應該能吧。”
許玖噗哧而笑出了聲,這時我才想到她與陸續兩人在旁靜看了好一會,她笑着說:“相信瘋子,他說能,基本上就是能了。隻不過他那情況不樂觀啊,找到了人首先得把那鐵籠子給弄開才行。”
我心頭一震,驚愕地看向她:“你們知道?”
她點點頭,斂了臉上的笑,“當時我們就藏匿在旁,将整個過程都看了。似乎那抓你的羅刹與那女的不是一路。”
我沉吟了下,腦中快速閃過各種念頭,最後決定對他們坦白。因爲我必須要獲得他們的幫助才有可能把高城給救出來。簡單将d組内幾人的身份介紹了下,又陳述這一年間秋月白突然反水,将高城軟禁等事。陸續聽完後就笑了:“倒是現實版碟中諜。”
這結論我早就得出來。高城讓謝銳潛伏在徐江倫身旁兩年,關鍵時候一招反撲,在一年前那場湖上殇戰時反敗爲勝;然而有人更潛伏的深,這個人就是秋月白,她與高城結識定不是一年兩年,否則不會讓他們d組成員對她如此信服。可她偏偏包藏禍心,她的所有動機都是爲抓捕高城。在她之上,有一股勢力在操縱這一切。
這是來這之前的分析,到現在形勢即使不明朗,也已經能看出秋月白這股勢力是與徐江倫這一脈有關系的。卻也有矛盾,徐江倫當初爲何還欲置秋月白于死地?是不知道她這卧底身份?還是真的在當時其實徐江倫也演了一手好戲?
肩膀被瘋子拍了下,隻見他拍拍胸脯說:“小匣子你放心,有你三哥我在,一定幫你把人給救出來。”陸續在那頭鼓掌,贊道:“高風亮節!”瘋子把頭一揚,回了句:“那是。”
我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如今對瘋子的耍寶是完全笑不出來。
稍作休整并補充食物後,就跟着瘋子,哦不,是跟着瘋子的蜘蛛探路。倒不是走得那條去往石屋的路線,而是往林中走,我雖然狐疑,但看他們三人都對那蜘蛛很信服,姑且也就信了沒作聲。可問題是蜘蛛到底不是人,有時爬得快,有時爬得慢,有時在地下爬,有時卻爬上了樹,偶爾還很有閑情逸緻地吐口絲在枝桠間垂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