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小試牛刀而已,是我親自設計并且讓人承包了那工程,否則又怎能暗布機關玄機呢?”這時才恍然,他口中的那個小試牛刀的迷宮,也是在這兩年内出現的。在他邁入h市這座城市時,一切陰謀都開始啓動,所有的準備都隻爲等今朝。
其實,經過他手的陣已經有三處:秦南師大地下城,遊樂場的迷宮,以及這裏。若論複雜程度,地下城雖然隻有三層,但它利用了水汽迷亂。而這虎崖山内就不用說了,無規則的“山體氣泡”,有規則的曲線相通,恐怕這裏是最難最複雜的陣法,沒有之一。
在與徐江倫說話時,我并沒有放松神經,全神凝注在四周環境上。當捕捉到與腦中記憶點熟悉的訊息時,我開始确定這是通往那加工廠的路。果然,再往前走出幾十米就見那道厚重的石門再次出現,可當那扇門被徐江倫再推開時,我整個人都呆了。
一片靜寂!無聲,無人!
之前繁忙噪雜的人群全部不見了,若非地面還有遺留痕迹,我會以爲之前看到的一幕是幻覺。可這前後隻不過半個多小時,居然幾十号人就這麽憑空消失了,而且還帶走了原石、半成品以及成品。頓然想起徐江倫在之前對其中一名壯漢說的那句我聽不懂的話,極可能就是吩咐他帶人立即撤離。
在那時情況未明下,徐江倫就當機立斷下了決定,趨利避害的敏銳度真的非比常人。問題是,我們進來的一條道上,并無有太多人經過的痕迹,那麽這群人是怎麽離開這的?環顧四下,也沒找到有别的通道口。
徐江倫突然湊近我耳邊低詢:“你說他能通過之前的迷陣到這嗎?”
我身體微僵卻沒動,視線凝注前方:“一定能。”冷笑傳來:“你對他倒是有信心。”我斂轉回眸,極輕的,卻足以讓他能聽見:“因爲他是楚高城。”
猶記得當初他向我介紹自己的名字是這麽說的:
楚國的楚,高山遠水的高,永恒之城的城。
一個擁有這般名字,又敢狂傲出口的人,絕對不是平庸之輩。之後的事實也證明了他強大的内心,以及超于常人的各個領域的能力。這樣的人,他不可能受困于一個破石音陣。若說之前的他是一頭有理性的獵豹,那麽即使神智暫時不明的他,也終究是獵豹,有着屬于他自身生存的本能。
我沒想到徐江倫會完全不避忌的就當着我的面在布陣。原本我是不明白他在作什麽的,隻看到他在不同的點推動原本安放在地的大石。大約初具雛形後,我才頓然了悟這是在布陣法,卻又覺狐疑,就這些不算高的石塊能夠對人起到什麽阻撓作用?并且我看着毫無規律。
可當他推完石頭環視四周時,嘴角浮起了略帶得意的笑。我心中沉了沉,一定有什麽是我沒看出端倪的東西,否則光就這簡陋的石頭能起到什麽威力?
耳旁聽到徐江倫輕漫而道:“就讓我們坐等一場好戲吧。”說完就拉了我隐向一處角落,也不知他弄了什麽,一陣陰風吹過,原本空間裏牆上還點燃着的幾簇火盞頓時全滅了。因爲夜視鏡一直戴着,陷入了漆黑後,還是有一定的能見度,但要看清全場卻難。
等待,變成了一種煎熬。
我全神凝注在耳朵上,這時靜寂的若有一根針在附近掉下,估計也都能被聽到。老實說,我并不想真的聽到有動靜傳來,可當極輕的腳步聲在靠近時,我聽到身旁徐江倫的呼吸中都有了笑意。厚重的石門被推開,因爲與我們所站之地隔離的遠,夜視鏡的能視度達不到,無從漆黑裏判斷來人是誰。
心跳劇烈,不管來的是誰,我都不希望那人成爲徐江倫布設迷陣的白老鼠試驗品。
對方也似乎嗅到了空氣中的詭異氣息,并沒有急着行動,而是站在門口靜默不動。幾分鍾過去,時間似乎凝固靜止了般,我在考慮要不要出聲示警。卻在心思剛翻轉時聽到徐江倫在耳邊輕咬:“你最好别出聲,否則......”他不緊不慢的,讓威脅攝入人心:“我會讓這遊戲直接gameover。”
心頭一怵,驚愕地轉過頭,與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眸相對,用眼神詢問:“你還藏了别的暗招?”他回我淺笑。我頓時罷了所有的念,不管他這威脅是否是在诳我,還是他吃準了我的心理,我也不敢拿來人的性命做賭注,默默地咬了唇。
而另一邊門口處已經有了異動,那人在一步步走入了。步履輕盈卻也穩健,疑似高城。我的心也随之跟着提起,跳動劇烈幾乎都要跳出來一般。死死盯着那聲音來源處,渴盼下一刻能夠看清來人,可當一個依稀的輪廓出來時,卻聽徐江倫諷笑出了聲,緊随着就是石磨聲傳來,嘩的一聲沉響,把我給吓得心驚膽顫。
眼睜睜看着一塊巨石從頂而降,直直砸在了那人所在處,形成了一道石壁。原來蹊跷并不是底下那些簡陋的石頭布陣,而是這頂上暗藏的玄機!
我不敢肯定那一沉砸有沒砸中那人,隻能期盼假如是高城,以他極快的反應當不至于中招。恍惚間似看到有黑影從地上打滾而過,可又一道巨石從頂而砸下。
徐江倫在耳畔笑:“不是他,來了另外一隻漏之魚。”
我也辨認出來了,來的是張繼!就知道他絕不會是逃之夭夭之輩,既然沒被徐江倫在之前抓住,必然另謀它徑調查進來。但這迷陣,他闖不過。
隻是倏忽之間,原本看着平淡無奇的石陣,已是石林重影,隻偶爾看到張繼身影在其中穿梭,但顯然他已經被困住了。雖然玄學陣法我不懂,但看剛才的情形也大抵明白此處機關早就布下了,最初的本意或許是用來防備加工廠内工作的人,也或許就是爲今天這一刻籌備,以徐江倫那深謀遠慮的心性,兩者兼備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我肯定,以現在徐江倫那噙笑遊戲的神情,可獲知還有厲害的後招。隻不過他在守株待兔,張繼不僅僅是他的目标,最大的目标是高城。
往往有時候你越不希望發生什麽,事情就越來得快。就在張繼一個沒留神,被自行移動的石林給撞倒在地時,突的一道快疾的身影蹿入,并在下一秒,空中優美漂亮的弧線,縱身飛撲,隻聞嚯嚯聲傳來,竟與張繼交手在一起了。
張繼一聲:“你......”剛出口就似乎被對方打中了臉,聲音也吞在了喉間。之後沉默輪回,隻有兩人身體的無聲碰撞與擊打,還有就是觸動陣法後的石陣磨動聲。
正當我焦慮萬分時,一切聲息嘎然而止,像是一部正在播放的電影被按了暫停或關閉一般,而那兩道人影也隐沒在石林之内。感覺到身旁極細微的動了下,等了片刻,仍舊無聲,我不由側眸去看徐江倫,隻看到他眼中精茫四掠,沉鹜若定,并沒有任何焦急、狐疑的情緒。
顯然他對自己布設的陣法胸有成竹,不爲任何突發狀況而動搖。
當終于細碎的聲音再起時,徐江倫自傲地笑了。我心中暗歎,到底形勢不同。他們在明,我們在暗,他們身在陣中,我們置身局外,心境上就是大不同。徐江倫正是使了一招以靜制動,哪怕你表面上看似靜了,心仍然躁動不平。
可正在我沉念而想時,突的身後依靠的石壁往後沉退,并在下一瞬被徐江倫給拽拖了進去。我還沒從剛才的驚愕中緩過神來,人已被他給強攬着往前,身後是石磨的聲音,本能地回頭,隻見幽暗狹窄的通道,兩側光裸的石壁,已然不見我們剛剛進入的缺口。
居然在我們藏匿的石縫有着那麽一道暗門,終于明白那一室的人是怎麽憑空消失的了。可是......爲什麽徐江倫突然一點征兆都沒有就撤離了?凝目他神情,雙唇緊抿眉眼冷蕭,是發生了什麽事?身後再度傳來的石磨聲讓我心中一震,不敢置信地回頭,隔開的距離已經有些遠,超出了夜視鏡的可視距離,可我仍心中浮起希翼。
隻有一種可能令徐江倫收斂看戲的心态,有些慌不擇路地拉我疾走,不,已經是在跑。那個他本來胸有成竹能困住甚至滅殺所有人的石陣,以連他也難置信的速度被破解。但他并不是拖泥帶水不能接受失敗的人,以最快的反應審時度勢,既然能破他的陣,那麽依憑氣息搜找到我們就是時間問題。
我覺得自己的時機來了,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心随念動,骨骼收縮,手已經從被铐着的手铐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