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他是要帶我重回那個加工廠,可走了一段之後就發現地形不對,不是那條路了。一面驚異這通道到底有多複雜,一面猜測他這回是要帶我去哪。顯然上頭出了事,他也罷了念去察看,我忍住不去深想猜度,隻想眼前形勢。
偷偷低目凝了眼铐在手腕上的手铐,目光又立即移轉開。猜度徐江倫是忘了我會縮骨術還是故意用它來試探我,假若我在乘他不防備之時突然脫開這手铐,他會不會還有更狠的後招等着我?首先論心機我一定比不過他,論身手在剛才幾度交手時也知道難以匹敵,若非時機絕佳時,我不會輕易冒險,否則即使脫出了這手铐,也隻會被他再次抓住。
正自暗中計量着時,忽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轟隆,聲音不大,好似很遠,可卻能感覺到震感,并且頭頂上方有石沙滾落。徐江倫隻是略頓了步,随後就像沒聽到一般又繼續前行。當再有一次轟隆傳來時,我忍不住問:“怎麽回事?”
他沖我一笑,推開一側的石門拉我進入,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毀滅裝置啓動了。”
我怔愣在原地,顧不上去察看這處進入空間的環境,一把揪住他手臂:“你說什麽?你要将這裏毀掉嗎?”他哼聲而道:“是自行啓動的。”我呆看着他,毀滅裝置自動啓動?什麽意思?隻聽他說:“當系統程序遭到攻占,毀滅指令就會自行啓動,這是做在局域絡系統内的一道死程序。”
“你是說那操控室裏的監控出了問題嗎?”
徐江倫抿唇:“我說的是系統,監控隻是外在表現的形式。這處與外界是不聯的,所有的絡全都是自成,且訊号不被衛星雷達接收,保證内部傳輸指令不會外傳或被監聽。”
他說到這處停了下來,順着他的視線而看,我發現了一個小的顯示器擺在一張石桌上。屏幕裏沒有畫面,隻有一個一個點出現在黑屏上。其中有幾個點是紅色的,大多數點是白色,靈光閃過,失聲而問:“那些點難道就是自毀啓動的位置?”
徐江倫眸光閃了下,算作默認。
就在當下,其中一個白點變成了紅點,但我卻并沒聽到轟隆聲。驚異地環轉四周,這時才留意到這間石室的不同。它并不大,也沒有太特别之處,可就是有種詭異的感覺。
徐江倫很快就爲我解釋了:“這裏石層很特别,有很強的隔音功能。”
我并不關心這,緊盯着那顯示器,差不多也就二三十個點,如今已經六個變成紅色了,以這速度而來根本要不了多久就能全部白變紅。咬了咬牙直接開口:“你要怎樣才肯放了他們三人?”我能笃定的是徐江倫沒有直接殺高城、曲心畫和落景寒,是他們對他還有利用價值,所以在得知自毀裝置啓動後也并沒立即失去主張。
不是最好的時機,但也隻能選擇與他談判了。
但見他卻極諷涼地而笑:“夏竹,你别告訴我到現在都還沒明白怎麽回事?”
我頓住看着他不語,随着時間過去,心底某處蹿出一絲微妙的竊喜。果真如此!在徐江倫盯着手機突然色變之時,心中就有個不敢深想的念。因爲他說過會密切關注高城那邊的動态,而能夠讓他臉色突變的人想必也隻有高城。
首先這個變絕對不會是高城出事或者死亡,那樣徐江倫不至于這般急迫。接着就見他與謝銳聯系不上,又聯絡了本該在虎崖上守着的那個“小左”去操控室,我就有了大膽的猜測,但還不肯定。也是徐江倫無意瞞我,提到了系統被侵占這一事,即使沒有講得太明,但大抵意思在那了。
我能想到的唯一有這能力破壞他這明顯經過特殊研究安設的系統的人,隻有一個。
落景寒。他是d組通信師,擅長聯絡、溝通、搜尋訊息,親眼所見他在片刻之間黑掉一個站的本領。所以對這種攻占系統的事,他在行。
具體如何我不清楚,依徐江倫所言此處信号是屏蔽掉外界衛星雷達的,如今人全都深入在其中,那麽以落景寒的本事恐怕再難以提防了吧。這是一招“苦肉計”!以此而推,既然落景寒能有所行爲,又怎可能不管高城和曲心畫呢?
我無法确定的是,落景寒這步棋是他一個人在下,還是......高城在安排他落子。故而,我向徐江倫試探問話,卻也被他一針刺破:“别妄想高城還是以前的他,棋是早布下的,他那兩個手下依原計劃執行,但此時他們若碰在了一起,恐怕有些事就容不得他們選了。”
“什麽事?”我心間一抽。
他卻抿唇不語了。這神情就是我再問,他也不會回答。隻得轉移方向詢問:“你是怎麽看出有異常的?”這次他倒是大方地摸出口袋裏的手機遞過來,我低頭而看,目光觸及高城時心口沉窒了下,他還在!還以爲落景寒能攻占了這處系統,也将他救出來了,沒想還被關在那暗室。與之前一樣,他仍安靜地坐在那半垂着頭不動。
并不見有何異常啊,徐江倫怎麽看出有問題了?正要詢問時,突然頓悟過來。畫面沒問題,人也沒問題,問題在于這是一段已成的......視頻!沒錯,這不是實時監控了,而是一段被截取的視頻在傳輸。難道在我們站在加工廠那邊時徐江倫看到的就是這段截錄的視頻?
如此至多隻能判斷是落景寒侵占進系統把監控給截屏了,沒法再多一步确認到底高城有沒有獲救。凝着屏幕,說話間又有幾處亮起了紅點,心中焦慮無比,壓着一個問題不敢問:這自毀裝置的程序究竟是從何處發出的?是上面那操控室還是這裏?
假如是前者,那麽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高城在那空間是安全的。即使是自毀系統,那也屬于系統的一部分,它不可能先把主機給毀了,那樣後面也不可能啓動後者了。
但假如是後者......
從徐江倫的面部表情完全判斷不出來,但見他輕瞥一眼我後,就轉向那側,然而下一秒突的猛拽動我跑近桌前,雙目凝于顯示器上,嘴裏否定:“不可能!”
我很快就明白他說的“不可能”是什麽了。原本那密布的點,間隔時間大約兩分鍾左右,就會由白變成紅一個,也代表又一個點被毀滅坍塌。可在剛才我沉入凝思判斷到現在,足有五分鍾之久,已成紅點還是那些,再沒白點變化。
難道這個機器的系統也被落景寒侵占了?
“不可能,這是獨立存在的系統,隻接收不傳輸。”
怔了怔,原來我把心中的想法給嘀咕出來了,而徐江倫的答案已是肯定了我之前的判斷,心頭大石暫落。那既然如此,這是否意味着上面已經控制了自毀系統?
徐江倫沉寒着臉不知在計量什麽,突的擡起一腳将那台顯示器踹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巨響,随之屏幕碎裂。我被他這舉動給吓了一大跳,驚鹜地看着他,那眼底的戾氣沉濃不已。下一瞬他就狠盯過來,一個使力将我拉撞在他胸前,低頭逼視着我,一字一句道:“隻要不是他在操作,我就絕對能赢。”
我沒有避閃他的目光,散着綠光的夜視鏡遮不去他此刻眼中的怒意,終于他不再理智冷靜,也終于有他不笃定的事了。我說:“如果是他呢?”在他張口欲反駁前,我又快速截下他話:“即使他被你的音陣傷了神智或記憶,即使他可能不記得我不記得同伴,但他知道自己是誰,他的能力沒有消失。”
即使我發覺高城身上的傷并沒好,動作沒以往靈敏,但在被鎖關進那地牢後,以他當時的心性也不可能坐以待斃。我不信那個地方能關得住他!
徐江倫狠狠地瞪着我,突的他臉上戾氣一收,所有情緒盡斂,反而朝我一笑:“謝謝你的提醒,界此我會重新評估對方實力了。”我的身體倏然而僵,被動地被他攬着肩膀走出石室,耳邊聽他輕聲細語:“知道爲什麽秋月白必須得死嗎?即使她是個絕對價值的人。”
我轉目怔看着他,隻覺那嘴角的弧度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他說:“因爲她深谙布陣之術,假如有個人還能與我在這方面較量的話,也隻有她了。即使我能用心理暗示将她控制,但楚高城的心理術與我相當,能控制就能解,所以這個女的絕不能留。沒了她,就算有落景寒的奇襲,曲心畫的藥劑配合,楚高城還輸在我這條密布詭陣的迷宮内。”<